假装的举重若轻

        天意,迷人又危险。“看老天爷了”,当我们发出这样的感叹时,内心抱着对好事的希望与期待。但这种一厢情愿却丝毫不会影响“天意”的发挥,或好或坏、或坏或好,就——发生了。

        凯蒂,出生在伦敦,一直生活在英国。外祖父是俄罗斯人,外祖母是法国人,父亲是英国人,她呢?希望别人把她当作真正的英国人。

        她有两个家,一个是切尔西自己的小套公寓房间,一个是郊区外祖父母的房子。一个是英国,一个是法国。一个是自己向往并辛勤耕耘的生活方式,一个是外祖父母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

        在介绍自己时,凯蒂只会提到在她还未出生时就战死沙场的父亲,家族里只有这一个真正的英国人可以帮助夯实她的身份,从名份上。虽然在生活中他所起的作用是如此得微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凯蒂有能力,工作上的。她并没有对此特别得欣喜,甚至教师会议对她来说都是纯粹的娱乐活动。因为她要的不是这些。她要的是莫里斯,或者说嫁给莫里斯之后所得到的一切。她真正工作职责的开启,是在成为莫里斯的妻子之后。

        莫里斯是她的情人,至少她自己这么想,或者说自欺欺人地以为他们之间是亲密的。只要莫里斯到她的公寓来,只要来了,她就是欣喜的。那些他不在的日子呢?相当漫长。她干些什么呢?大概是心怀希望地等待吧,哪怕只是一个电话。

        在学校里碰到,或因教师会议,大家聚在一起时,他们之间看起来与普通同事没有什么区别。但凯蒂的心一直追随着莫里斯,“他在干什么?他因为什么笑了?他为什么不看我?……“那炽热的目光都被同事发现了。是的,她一直就是这样专心致志一心一意地扑在莫里斯身上,虽然莫里斯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那炽热,只燃烧着她自己。用罗杰·弗莱讲席教授妻子的话说,”她太使劲了“。凯蒂自己有意无意地,也按着这份”普通“的关系对外表现着,否则莫里斯可能就再也不找她了,而且这样做也规避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自己带来尴尬难堪局面的风险。而莫里斯呢,游刃有余,一个电话、一封明信片、一个亲昵的称呼,都让她为之迷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给予了莫里斯这样对待她的权力。

        一种假装的举重若轻——这是她为自己制定的行为方针。这个方针让我感到了无穷无尽的疲惫和劳累,以及这一切是否值得的疑惑。过这样的生活到底是为了什么?成为别人眼里真正的英国人就这么值得追求吗?她认为这样是好的,果真如此吗?就像她大口呼吸着自以为清新的乡间空气,却不知道二十五英里开外有个核电站。

        心里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想了个百转千回,表现出来的却永远是他人喜欢的样子。对外祖父母如此,尽管她厌恶每个周末他们散发在她周围的法国气息。对领导如此,尽管她并不喜欢他的做派。对莫里斯更是如此,尽管她怀疑、担心、害怕、不确定。

        正宗的英语、精致的装扮、不逾矩的行为。她以为自己假装得很好,天衣无缝,却不知道那份想要假装的努力被他人尽收眼底。她那么累,而土生土长的英国人却不需要为这些费心思。当你总想着要成为什么的时候,你就还不是,而且用力的痕迹会让你暴露得一览无遗。

        她也有过突破,在算命之后。算命就是在窥天意了吧,尽管信息模棱两可,但个人正向的解读给了她信心和动力,美梦变得更加可信了。她终于主动给莫里斯打电话了,也相信晚宴就是她新生命的开始。却不成想,美梦能够逼真,不是因为她编织得好,而是因为其他人一直没有戳破它。

        凯蒂爱着的是莫里斯,还是自己幻想的一个英国好男人形象?你呢?你爱着的是什么?

        凯蒂没有信仰,但有一套程式(不遵守就会有坏事发生),而这程式又何尝不是一种信仰,只是名词不同罢了。有神、无神、正义、金钱、权力等等,信仰的代名词太多了。

        凯蒂努力使自己不成为一个外国人,她是那么地努力,虽然在世界上她已有自己的位置。你呢?有没有努力使自己融入一个宿舍、一个集体、一个部门、一个城市?

        假装的举重若轻,你想过这样的生活吗?你在过这样的生活吗?




《天意》

安妮塔·布鲁克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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