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从来都不是可以乱讲的。
有些特定的事,特定的人,大概也只有某些特定的群体可以讲。旁人若说些赞美的话,那自然不会出事,但凡有一点不着边的闲言,是有意曲笔也好,无心讽刺也罢,一概是不许的。
这里面便产生了很多的问题。
首先让人疑惑的就是,那特定的群体说了那特定人与事的坏话,应该怎么打板子?
可能这会是一个伪命题。因为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巴不得把靠在自己一边的人与事吹上天,肯定不会自打嘴巴地。
但事实往往是吊轨的,在于凡事需得有个度。捧得太高,摔下来也惨;吹得太多,信的人也少;原先只需让人吃个五分饱便足以感激,你偏得灌他个十二分撑,人家自然是不会感激的。
本应顺其自然的事,最忌推上神坛。
人们很容易被洗脑,但洗脑是分两面的,朝着既定的方向一往无前可以叫洗脑,烦了腻了一百八十度大转身义无反顾地背离了也可以叫洗脑。只是前者是伟光正,后者便成了十恶不赦。
不过这诚怪不得那些旁人,因为或许本来这事与人和他们还是有关系的,可惜推上神坛后也就关系淡了,这时来了些砸场子的,旁人摇身一变成了看客且不能怪,他们未成了喝倒彩的也已经够欣慰的了。
看见车子要倒,是推它一把还是扶它一下,向来不是一瞬间决定的。
特定的群体犯了蠢说了无心的坏话,旁人自不会说些什么,至多不过干笑两声,“听听他们那些蠢话!”
反过来,旁人若犯了蠢说了坏话,按照“人生而平等”的民主论,自然也是不必太计较的。可惜,那特定的群体偏偏心里不自在,总觉得手里有棒子,不随时挥两下就亏得很。于是乎,旁人们不管说了什么坏话,皆是有心故意的,皆是得挨板子的。
那么,如今车子稳着的时候,旁人老老实实,将来车子要倒了,也就无怪旁人纷纷上前助一推之力了。
所以说,这些事原本是极容易处理的。古语早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犯浑的时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总不能一滴滴捡回来,那么这时睁只眼闭只眼的功夫恰是发挥得好时机。
旁人若是向来胡作非为,给点颜色就开染坊,那自然不必给他好脸色,统统拉出去枪毙二十遍。
旁人若是向来胆战心惊,让他说一绝不说二,那自然犯错也不多责怪,有时甚至还得给颗糖吃。
旁人中又总有些旁人,他们生来有刺,平时不怎么显露,只时不时在你背后刺你一两下,待你回头他又缩了回去装作人畜无害,让你心恨之又无可奈何之。而恰恰又是这些人,是所有问题中的关键。
那些向来胡作非为的,是势利的,不止他们胡作非为的对象不待见他们,就是多数人也不喜他们,所以从搅不起什么大浪来;那些向来胆战心惊的,也是势利的,他们边界分明,恼不了多数人也恼不了少数人;唯有旁人中的带刺旁人,很少是势利的,说出来的话有分量,做出来的事有格调,人虽少却支持者众,轻易不能得罪。
带刺旁人,你可以打他板子,因为正如前文所说是人都会犯错。但是打板子前要考虑考虑,是打屁股还是打手心,是蜻蜓点水还是吃奶力气,是一棒打死还是大棒加萝卜,这些都是技术。
总不能前脚自己人说了坏话不掌嘴还亲嘴儿,脚后跟儿别人念叨一句你就暴跳如雷有如杀父夺妻,恨不能举起九天之雷尽轰其身。多不体面啊。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对于肚子来说如是,对于脑袋来说也如是。旁人的嘴自然是可以统统都穿上线封上的,可旁人的想法能像往树里洒药就能灭净的吗?
我们应该主张的是一视同仁,先待自家没做错事之后再去批判旁人,如若不这样旁人也是不会服气的,而这也已是不再求你能够包容的了。更何况旁人本无害你之心,你却总有忌惮,殊不知你这忌惮,是从往日愧疚中而来,还是今日凭空生的霸道。
2018.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