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刘家英在陕州师范见到了那个陪了他一辈子的人——路玲玲。
那个时候,师范里的女生少之又少,同时大家很多文化水平参差不齐,年龄差距也是很大,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中等师范学校和其他学校一样“停课闹革命”,大批中等师范学校被迫停办、裁并、搬迁。1967年至1969年停止了招生。他们是1970年招收的第一届师范生。
刘家英初见路玲玲,就被她的样貌所惊呆:圆润的脸庞,很大很亮的眼睛总是满含笑意,一双大辫子垂到胸前,上身穿着湖蓝色的侧襟上衣,脚上穿着一双千层底布鞋。吸引就是在那一刹那产生的。
这一时期,许多师范学校的教室和琴房被占为它用,一些音乐教师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批斗,图书资料、唱片散失毁坏,钢琴、风琴等教学设备被损坏。
那一天,刘家英去到了这个被毁掉的琴房,天知道他对这个琴房有这多么深厚的感情!他的父亲在他小时候就把他抱在这个琴房里,他从小就是在琴声的熏陶里长大的!可是如今父亲已经在文化大革命里被摧残致死。他抚摸着这些被砸烂的风琴,年轻的心里无限感慨,不禁留下了伤心的泪水!
路玲玲喜欢好奇地在校园里走来走去,每个陌生的地方她都是那么的好奇。
此时,她远远听到了一些惨败的琴声,就寻着声音来到了琴房。
她看到一个男孩,在昏暗的琴房里叮叮咚咚的弹着,几丝阳光透进来在他脸上显现出来奇异的光彩。他时而悲伤,时而开心……路玲玲就对这个男生多了几丝好奇!
就是这惨败的琴声,今天,他吸引了她,他们就这样相恋了……
那时候他们是那么的年轻,那样的单纯,年轻的心里充满了无畏!
在每个读书声朗朗的日子,他们努力学习,彼此勤奋,成绩也是班里的第一名和第二名。
在校园里,他们一起走在风里,走在雨里,走在春意的盎然里,走在夏季的热浪里,走在秋风的萧瑟里,走在冬日的白雪皑皑里。
那个时候,日子的美好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2
三年里他俩结下了深厚的感情,这感情里边有友谊,有同窗情,更有那个在晚自习后偷偷的牵手……
毕业分配时候,他们犯了难,是各自回家乡呢还是努力在一起呢?
路玲玲回了一趟老家宜阳县,她的家是一个“大户”,这个大是说她们同姓氏家族人数的庞大。她的爷爷从小就觉得这个孙女尤其的聪明伶俐,长大之后一定是一个出众的人才。
路玲玲回到了家里,告诉了家人,她不想回家乡教书这个决定。他的爷爷就坐在堂屋正中间的椅子上,一怒而起,把那个八仙桌拍的地动山摇。“闺女娃娃家,叫你上个学回来咱家近处做个女老师就光耀门楣了,去那么远你和咱家还有什么瓜葛?”爷爷的话就是圣旨。
路玲玲也是在老人家面前任性惯了,根本不把老人家的愤怒放在心上。
路玲玲没想到,她被母亲锁在了屋里,白天全家人都下地挣工分的时候,就由没有成年的几个弟弟妹妹来负责把守。
刘家英等了一周,没等到路玲玲回来,就按照学籍上的地址自己去找她。他一路走一路问,问到了陆家所在的村子,他就不敢再问下去了。他等人都去地里上工的时候,亲自找到了路玲玲家。
他去的时候,她的弟弟妹妹正在院子里玩。他远远的地方就听到了一片欢笑声。还听到了玲玲在叫弟弟妹妹开门的声音。
“大姐,俺们可不敢开,开了回来,爷爷打人的!”
刘家英就笑眯眯的把手中的糕点,糖果分发给了这群娃娃,娃娃们见到这些稀奇的吃食,不由分说的接了过来。刘家英说“娃娃们,你们去外边玩!我和你大姐说几句话!”……
刘家英用力摘掉了木头门,玲玲听到刘家英在哄弟弟妹妹的时候,就已经在桌子上写下了一份短信!向爷爷和父母告别,并且第一次提到了刘家英!
他们飞奔出村,路玲玲害怕家人追上。变化了路线,走洛宁,到卢氏,然后去陕州,他们两个忍饥挨饿,旅途坎坷,花了三天时间才到达学校。
到学校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 他们两个人就发现同学们都已经不在学校里了,原来学校突然进行了第一年的分配,他们俩因为旷课迟到被分配到了最远的卢氏县,刚刚从卢氏山里逃出来,就又要再去了。十年以后,陆家英才知道当时分配的时候,主管分配的老师就是当年写他爸爸大字报的那个老师。
工作了,陆玲玲把每个月挣的16块钱都邮寄回了家,这在当时是十分令家人骄傲的一件事。爷爷年轻时候读过私塾,写的一手好文章,在路玲玲离家出走半年后亲自写了一封长信,赞赏玲玲和家英勇于冲破封建牢笼,自由恋爱,是年轻人学习的楷模!
3.
因为路玲玲长相甜美,口齿伶俐,普通话标准,仅仅一年时间,就脱颖而出被选调到了县广播站。
刘家英也因为精通各种乐器,在第二年就被调回了县城教高中。
很快,他们就在卢氏扎下了根,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儿子。给儿子取了一个很有意义的名字叫路生卢。
“为什么第一个孩子要随我的姓呢?”玲玲问。
“因为你肯嫁给我一个孤儿,我此生当不负你和儿子。”
紧接着他们又生了第二个儿子,几年后又生下了小女儿。
因为两个人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所以他们两个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他们在带孩子同时虽说辛苦,可是也趣味多多。一家五口人过得满足又开心。
那一年,刚成立的三门峡市要成立电视台了,玲玲将要成为市里第一个播音主持人了。这就要面临分离,玲玲选择了放弃,他知道如果和丈夫孩子面临分离,在那个交通尚不发达的年月,半年一年都不一定可以见上一面。家英却偷偷的告知她的领导,同意玲玲去市里。
玲玲知道后,大哭一场,毅然决然的请求领导要留在卢氏,希望和家人在一起。最终日子还是像以前一样,一家五口没有分离,其乐融融。
时间一晃到了九十年代初期,路玲玲已经是卢氏县的副县长了。刘家英已经去到了三门峡做了高中的校长。儿子,女儿,要么已经工作,要么在外地上大学。一家人开始聚少离多了。
他们两个人虽然已经结婚将近二十年,但是仍然坚持每周一封信的浪漫。信里有对孩子们的担心和期盼;有对年轻时光的追忆;有对未来老年生活的从容憧憬;更多是对彼此思念的倾诉!
有一次大雪封山一个月,陆玲玲听孩子说刘家英急性阑尾炎做手术了。很是担心,决心要想办法回市里看一看丈夫。卢氏本来就是深山区,交通不利,可是路玲玲想念丈夫的心十分迫切。她从早上三点开始从卢氏出发,带上足够的水和干粮,沿着209省道开始走。思念和阅历给了中年的路玲玲足够的胆量和勇气,在她眼里,没有什么事情在努力之后是做不到的。
已经凌晨五点多钟,天还是漆黑一片,空旷的路上空无一人,只有她走在雪路上,发出咯吱的响声。她走累了,就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停下来喘气。她决定要在当天天黑前走到灵宝。这时候她发现远处的山上有两只发着绿光的眼睛,竟然真的是狼。她就趁着山势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蜷缩起来!她庆幸狼没有看到自己。她在等着天亮!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东方的天空开始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她动了动被冻僵的身体。发现这只狼竟然绕到路对面的山上了,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玲玲吓得就要哭起来了。她用力地握住了自己手中行路用的木棍。
对峙了大约十分钟,玲玲远远就听到村里起早赶往县城去卖柴的一群人说笑的声音。玲玲霎时就泄了劲儿,浑身就软了下来。
村里的村民给她等到了贵老家灵宝看望老人的镇政府退伍军人小孙和他的妻子,看着他们三人一起结伴同行往灵宝方向走去。朴实的村民才离去。
赶到医院,丈夫看到玲玲,竟然像孩子一般留下了眼泪。他知道妻子为了看他,这一路上一定经历了很多艰辛……
4.
路玲玲和丈夫一直在工作上清清白白,从不为自己和孩子谋取任何私利。大儿媳妇多年来还一直在卢氏山区工作,他们从没有因为这个给年轻的干部们张过一次嘴。他们一直到退休,还住在市委家属院那老旧的楼房里。
他们老两口经常自嘲:“房屋虽破旧,爱情永年轻!”是啊,他们这一辈子经历过的一切都是他们爱情宝库里的一颗颗璀璨的珍珠。
现在他们退休了,老两口不为儿孙的生活所烦忧,经常挂在嘴上的一话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走遍全中国。老两口儿每天开着自己的车,走一路,看一路,也笑一路。这一切多么像当初他们从宜阳玲玲的老家逃离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他们多年轻啊!(完)
后记:坚守是最无私的陪伴,患难与共,相濡以沫是婚姻的双赢之道,包容,体贴才是婚姻生活的保鲜剂。活在当下,爱在当下,愿普天下所有夫妻都能幸福平安,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