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晓华
浙江省的那篇高考满分作文,让我想起了《高祖还乡》里的那句唱词——红漆了叉,银铮了斧,甜瓜苦瓜黄金镀……
在学生时代,受到当时潮流的影响,我亦步亦趋地读一些康德、黑格尔,读一些国外翻译过来的学术哲学著作,自以为读得入门,有心得。以至写作时,也学着那种洋腔洋调,写一些佶屈聱牙的文字。乍看起来,这些文字好像还有点深度。
教写作的老师看到我写的文章,大光其火,告诫道:红漆了叉,银铮了斧,甜瓜苦瓜黄金镀……这样的文字,你以为人家读了会肃然起敬吗?中不中,洋不洋,是最要不得的。当时我还有点不服气,以为写作老师跟不上时代潮流。
后来读书多了一些,才领会到,很多名气很大的外国著作,翻译水平实在不高。那种把英文语法照搬到中文中的翻译,唬住了很多人。大多数人没有深入去思考、研究、领悟,就自以为读懂了,实际上大概率是被蒙蔽了,甚至是思维被搞混了。
从此以后,读书的选择取向发生改变。大多数情况下,不读翻译作品——除非口碑真的很好,但这样的书,在当时也实在不多。写作的时候,也总是小心翼翼地选择最通俗、最平实、最明白的语词,组织的句子尽量避免长句套短句。
汪曾祺老先生的文字,是这种简单表达的典范。读汪老的小品文字,仿佛欣赏齐白石的花鸟小品,纷繁复杂的生活似乎一下子变得简单、生动,趣味盎然,让人越读心中越明亮,越读能量越充沛,越读生机越畅达。
那些以严谨、高深为能事的写作人,大多喜欢使用复杂的语言。他们目光如刀,面相刻板——尽管我尊重他们的深刻,但也为他们感到惋惜:说什么样的语言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选择使用复杂的语言,世界也会变得复杂;自以为驾驭了思考,实际上常常被思考驾驭,到头来成了思考的奴隶和上帝的笑料。
我喜欢使用简单的语言,在“简单”里生活,用“简单”来修行。这样,思考问题会变得更清晰,理解事情也会变得更简明;这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断舍离”,让我们时刻保持轻盈的生命状态,在复杂的事务中,还能常常抬头仰望一下星空,不至于迷失了生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