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大雪节气，外面却依然稀稀拉拉的下着雨。每到周末，奇怪的天气总是给人阴郁的感觉，水滴狠狠拍在车窗上变得扁平，残破的身体被雨刷无情的扫进角落，留下一道水痕后再也不见。二零一九年最后一个月份的第一天，在绵绵细雨中这样无聊的开始了。

秋天毕竟是不回来了。几天前小叶卸掉了前座上的编织坐垫，露出座椅本身的铁灰色。冬天到了，小叶喜欢被暖暖的座椅包围，这样有被爱人抱住的温柔。破旧的老爷车他很喜欢，一直当做自己亲爱的伙伴来维护和保养，即使它总是用震耳的噪音宣告它的年纪。它老了，小叶也是。

两个老家伙在满是残叶的路上飞驰，小叶放着歌压住车里的噪音，用力踩着老式拉线油门，一边寻找速度的快感，一边随着歌者的声音在车里放声歌唱。这是小叶的幸福时刻，在自己的空间里吼几嗓子的感觉，让他觉得痛快和发泄。小叶不是一个阳光的人，幸福感并不多，也不喜欢笑，平素独处时总是阴沉着，需要和陌生同事领导打交道时才会戴上有些扭曲的笑脸，这让小叶非常不舒服，但这么多年，他也就这么过来了，虽然依旧不舒服，但是已经感觉熟练。

开车的小叶总有一种错觉，他总是觉得车子好像没动，应该是周围的东西在动，自己只是趴在地球仪上的一只蚂蚁，或者是在转轮中的仓鼠，徒劳的奔跑却始终在原点，而周围的世界已经变化了。这种感觉让小叶感到迷惑，他有一种撞一下身边东西的冲动，想试试这个世界是否真实，但是心底的懦弱感让他这个想法多次出现却瞬间消失。他也想知道人去到死后的世界是否能跳出自己意念的怪圈，是否那才是真实，但是他不敢，只能还是继续无奈的混迹在这个世界。

十多分钟后，小叶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熟练的和同事打了招呼，他钻进自己的笼子里，烧上水，开始条件反射的泡茶。全自动的烧水壶曾经让他觉得方便，但现在也没觉得什么，小叶以为这是理所当然。洗杯，烧水，添茶，洗茶，泡茶，小叶并不苛求形式，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蜷曲的崂山绿叶子在玻璃杯中舒展，小叶漠然的看着，随手点起一支细杆十二钗。之宝跳动的火光中淡黄的烟叶燃起飘渺的青烟，小叶深深的吸进一口，吐出的氤氲在午后的阳光中幻化成悬浮的各种形状，直到虚无。一切应该是这样的吧，一切仿佛又在狭窄的空间里升华。端起茶杯吸进一口金黄的茶水，小叶孤独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意。空调机暖风吹过，是那个远方的温暖吗，仿佛有一对温润的柔荑拂过他粗糙的脸庞。沉浸在这飘渺的感觉中，小叶呆滞的眼神突然好像有了一丝的神采，可又瞬间黯淡下来。

闲鱼上淘回的二手hivi的箱子中，华仔在悠悠地唱着，来生缘的词儿让小叶感到一阵的心酸。从小喜欢的这个明星，总在他脆弱的时候让他更加孤单。可是小叶喜欢，或许喜欢华仔，或许喜欢那个让人心痛的感觉吧。小叶不是一个成功的人，所以他有大把的时间在自己的心情上挥霍，小叶认为自己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因为他的心情总是乱如麻絮，无法言喻也无法排解。以前大家说小叶是渣男，他每每一笑置之，我是一个渣男吗？或许不是，但我肯定是个合格的失败者，小叶自问自答道，随即扔掉烧到手指的烟头，自嘲的笑一声，将桌上发黑的烟灰扫到烟灰缸中，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心里又开始暖和起来。

等待的时候总是格外的漫长，每当斜阳照到小叶的脸上，他花白的头发映着头顶的灯光显得竟然有一丝慈祥。晚间的红酒和啤酒让小叶有些微醺，三人的酒席上小叶口中说着自己也不知所谓的话，看着同桌的酒友慷慨激昂，时间就在这小小的屋子里慢慢的溜走，了无痕迹。

凌晨两点，小叶在自己的梦中惊醒，看了眼手机，短暂的失神后很快无奈的沉沉睡去，他知道，清晨眼睛睁开的时候，依然是一个不变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