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 | 踏血寻梅:16岁的你想过和世界告别吗?

故事梗概:

本片根据真实案件改编。2009年,16岁的湖南女孩女王佳梅(春夏 饰)追随改嫁的妈妈,和姐姐来到了香港。想要独立的佳梅为了赚钱而出卖肉体,并对一名渣男嫖客动了真情。心灰意冷的她认识了拥有悲惨童年经历的肥仔丁子聪 (白只 饰)。丁子聪为了满足佳梅求死的愿望,在做爱时将她掐死然后肢解。负责此案的臧SIR(郭富城 饰)在丁子聪自首后对该案进行了详尽的调查... ...

看似一出探案剧,实际没有按照严谨的逻辑推理展开情节线索,反而采用多线并行的叙事手法,散碎的时间线展现交替出场的人物,形成这副灰色群像画的一道道补色。



这部电影让我想起了另一位香港导演许鞍华的《天水围的夜与雾》。也是讲述一个移民香港的女性的悲惨故事。那些从大陆来的打工妹社会地位低下、语言不通、为了一个身份嫁给半身不遂的老头、住宿条件可能跟内地的民工差不多,但在不知情的人的眼里以为攀上了指头做凤凰。


影片提到,香港每1个小时就会有1个人失踪。这样的市井香港跟我们平日对“香港代购”的繁华印象大相近庭。那种萎靡、腐烂的气息在一些香港恐怖片里尤为常见。

踏血/寻梅

片子里有一个镜头是丁子聪的拖鞋从粘稠的血上抬起来。

鞋底在血上留下印记,仿佛是被生活榨干的热情,也是佳梅对生死的麻木。

“寻梅”是为了找到佳梅死的理由——16岁的女孩,渴望扭转身世却无法承担不堪的人生。有一群人被世界隔绝开来,荣耀和喧嚣与他们无关,丁子聪和臧sir就是这群孤独的人... ...谁没有过想死的念头?

这是一部讲孤独的电影,所有的人物,包括配角你似乎都能通过想象脑补他们的前史:蓬头垢面爱抽烟的警察、孩子事业两头忙的督察、只有猫作伴的阿婆、爱上富二 代继子的慕容,王佳梅的妈妈。美姐(佳梅妈)改嫁到香港,这个香港老头整天在家躺着,不说话也不做事,全靠美姐照顾,美姐一把年纪还要到歌厅作歌女陪跳 舞,除了一个香港人的身份什么也没落着。美姐和王佳梅是完全不同的人,她从容地和人寒暄打交道一点看不出是个外地人,佳梅失踪她一直不愿意相信女儿死了, 佳梅的姐姐生了个没父亲的孩子还准备撮合女儿和臧sir。她有佳梅没有的强势和耐力,她爱抽烟,那吐出的一口口气是怨气,也是继续生活的勇气。

孤独的人——王佳梅

娃娃看天下

郑秀文的《娃娃看天下》是影片开头和结尾出现的歌,佳梅唱歌的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感情,原本是为了学粤语才学的歌,但歌词和她的经历很贴近,成了这个人物的主题曲。

(回头问问这天空,这人生可易吗?——《娃娃看天下》)

耳环 模特 援交

原本借花 献佛送给美姐的耳环给了佳梅,后因耳环太贵被硬要了回去。佳梅羡慕和她在麦当劳打工的同事找了个有钱的男友。她想当模特,想赚很多的钱从家里独立出去,于 是去试镜,却被老板拉着到街上充当星探。之后开始用网络做援交。每份工作她都尽职尽守,但是天真的个性与世俗的社会格格不入。梦想、爱情、财富都是血淋淋 的,还得坚强生活。

第一次援交的那场戏地点非常有意思,让我想到了伯格曼的《处女泉》。

《处女泉》是女孩被强奸,身为基督徒的王佳梅主动援交。那45度角空洞地仰望天空似乎在向主求救。然而无论自愿还是被动,结局都是一样。

导演对伯格曼的致敬不止于此,该片的英文片名“PORT OF CALL”也源自伯格曼的电影。

第一次援交后,佳梅写道:

开灯时,我看到一张床都是血。我们两个人像两只屠宰场里的猪,在床上滚动。

完工之后,佳梅买下了那对4328元的耳环。“宗教”“上帝”在这里有很吊诡的意思,让我想到了一些佛教徒在吃了肉之后向佛祖忏悔,我们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肉比信仰神圣。

游戏机

佳梅爱上了一个嫖客。他让她别做这行了,她说“我已经不收你钱了还不做别人的生意,我吃什 么”。她像恋爱约会一样和这嫖客在地下通道碰头,他认出了家暴公益广告的模特是她,她羞涩地窃喜。他跟其他嫖客不一样,他很温存,会和她嬉笑打闹,她想要 他手里的游戏机,他没告诉她游戏机是女朋友的。她天真地以为不收钱的打炮就是恋爱,谁知骗子都长了一张可靠的脸。该走肾的走了心,这可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 一根稻草。

圣经

佳梅的最后一个嫖客是丁子聪。他们在qq上聊到天亮,见了面,佳梅给他读圣经,他充满爱意地看着她。

她虔诚地念完这句话后让丁子聪帮她死,在窒息中她微笑着流泪,这泪水里有对凶手的感激、对生命的解脱和对世界最后的热情。

上学的时候,她看着同桌割腕,不为所动。麻木,是上帝的视角。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真有上帝又怎么会见死不救了?

孤独的人——丁子聪

白只饰演的丁子聪甚至抢了郭富城的风头。

丁子聪童年目睹了母亲在车祸中奄奄一息,后来把母亲的遗像放在房间随处可见的位置。母亲就是他的上帝,他不允许别人侮辱母亲的遗像,做爱时把母亲的遗像背过去。

他的住处昏暗没有光亮,像鼠窝。慕容嘲笑他1000块就想上她?!慕容想要时他却拒绝,当朋友想对慕容不轨时他出手相救。他会倾听佳梅说话,和她认真交 流,关注她的qq签名。当佳梅说想死的时候,他说“我帮你”,然后亲手掐死她。他爱母亲、爱佳梅、爱女人,爱的方式就是让她们死,因为他讨厌人。甚至为了 让佳梅不是人,他割掉了她的脸皮。

他自首时臧sir对他说,他说的话可以判他终身监禁。他平静地说:“我杀了人,我只是讲真话”。他像动物一样坦诚、直接、粗暴。在法庭上,他详述肢解的每个过程,一边讲一边兴奋地发出禽兽一样的哼哼声。但在最后告诉臧sir佳梅怀孕的时候他近乎崩溃。

看得见风景的房间

看得见风景,看不见房间

这句话有两次被当作密码刻在墙上,后来臧sir用拼音输入法破解了出来。

《看得见风景的房间》是E·M·福斯特关于女性自我觉醒的小说,故事讲述了女主人公追寻自由、平等、爱情,最后大团圆的结局。

《踏血寻梅》里的房间几乎都是有窗户、有栏杆的。

佳梅已经16岁了,狭小的屋子里住了4个人,从窗户望出去是长长的过道。她可能上升不到女性觉醒,无非是青春叛逆期,开始成熟,懂得虚荣。她眼里的风景除了麦当劳里的人群,还有每个女生向往的光鲜亮丽的生活。

福斯特说:“爱与真理最终将帮助人类渡过一切难关。”佳梅没能找到房间,更没找到爱和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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