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7月中旬,就有一两声蝉鸣从树枝丫间漏出。初时鸣叫声怯怯的,像第一次参加选秀的歌手,嗓子发涩,喉咙在抖,却又故作镇静,努力表现得像个情场高手。一周后,知了纷飞,群婵众鸣,不分时段,扯起喉咙一通乱叫,在汗流浃背的下午,吵得人恼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蝉们当然不予理会,时机宝贵,它们必须高声呼唤,极尽能事,在这几周的黄金时间内,快快找上个女朋友,成就传宗接代的好事。否则,几年的苦,白吃了,地底下苦熬几年的孤独,白受了。最重要的是,完不成家族血脉的代代传承,愧对列祖列宗呀。
这是不是跟我们祖辈的思路如出一辙?虽然两者的做法略有差异,所受的辛苦大有区别。禅是独立自主,自由恋爱,完成肩上的重托后即坠地而亡,或舍身喂鸟,或化入泥土。它们的育儿原则是只生不养,一拍两散,各人的路各人走。人类养儿可就费老钱了。进幼儿园花的钱就不提了,上补习班时,钱包会肉眼可见地瘪下去,速度快得叫人心惊胆战。房子要早早分期付款置下,不然上了天堂也会心怀愧疚。尽长辈的孝心不能打折太过,人活一世,怎么也要给自己挣点颜面。老无可老了,怎么也得给儿孙留点念想吧......看看,这人类,哪有蝉们活得通泰,洒脱?它们就从没想过给儿女留房产继承,攒存款给儿女提取,更不会暗度陈仓,在异地搞“信托基金”,好让儿女按月吃息。
不过,世事时移,现今的人类又有了不同的想法。育儿这么辛苦,那就罢了吧。可恋可婚,也可恋不婚,甚至潇洒过一生,不恋也不婚——向蝉学习,给单身致敬。
谁是?谁非?知了?不知了?八月的天空湛蓝,望久了,眼前尽是虚无。气温逼近摄氏40度,地面烤出丝丝糊味。蝉们,在远远近近的小树林、深深浅浅的绿色中,叫唤得更响,更决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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