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她微微的笑了,看着外孙子吃吃的叫她一声阿嬷,脸上几分得意与骄傲。
她也曾经是女孩,挂着一头短短的头发,游览在田园边。砖墙四合的房子,门外有个小小的庭院,屋外不远处有彌漫着米香味的稻田地。那是她小时候最舒服的避风港。
她穿粉白的布衣裳,披着及肩的短发,卷起的衣袖,从田野阡陌间来回游荡。她有点狂野,有点不羁,不像别的孩子文静或清高的样子。大赤赤的个性和总是挂着笑脸是她的代表性象征。
她喜爱打扮,穿上连身裙子,挎着白色的小包包,和几个好姐妹一起上班。她们做一样的工,吃一样的午餐,怀着一样简单的幸福。流行起墨镜时,就一起买了墨镜,又借了相机拍下照片,学着时髦女郎的模样。她们尝试着一切的新鲜,挥洒着青春,被年少的光芒照耀着。
一群好姐妹,常到处游玩,攀山过海,游历村里村外。她喜欢这属于年轻的热闹。
她容易晕船,和姐妹出海游玩的她常蹲在船边上。她的姐妹总是喜欢嘲笑她在大海面前显示的柔弱,但她只能吃吃的回笑。她说大海是她的前世情人,穿越岁月的隔墙,踏破时间的镜园,来与她相会,就算是让她受一点点的苦,她也不会弃它于不顾。女孩们听后,窃语嘻笑她的多情。
24岁那年她遇上了一个小伙子,他不会作曲,不会写诗。他单眼皮,他抽烟赌博,爱打架,他仿佛一无是处。他们就这样莽撞与草率地相爱了,没什么波澜,就在某一年的某一天,她成了他的妻子。
婚后,她离开她的避风港,与他迁往北方,从此以北方为家。
转眼数十载,从当年的懵懂少女到历经世间沧桑的妇女,为了她的爱人与家,终日奔波于生活之中。没有怨言,没有牢骚,只有默默的坚持与那与生俱来的不服输的倔强。命运在她的手上刻下了茧,记下了每一刻的艰难与奋斗。
夏末的晚上,空气有点闷热,星星的碎片洒满天空,她在最熟悉的家诞下了我。怀中抱着小小的我,微眯着眼睛看我,脸上尽是疲倦与虚弱。当时的我应该是很害怕吧,对于这世界未知一切,这个落入眼帘的一切。但是她温暖的双手轻轻托起了我巧小的身躯,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如同回到母亲的胚胎中,如此安详与自在。那一刻决定了我的一生,也决定了我们之间一辈子的牵绊。
她的愿望是50岁退休,结果命运终于让她尝到了愿望达成的滋味。
65岁那年,我与她第一次出外游玩。结伴相随,紧扣双手,游玩台湾。握紧的双手,隐约在指间传来粗躁的手掌划破我的手掌心,惊醒了我。我看着她问:多年的坚持换来今天的一切是值得的吗?她那深凹的眼睛眯成了一线,嘴角露出那所剩无几的牙齿说:值得!我转开了头,怕她看到那踊跃而出的泪水。是的,值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或许让她从新选择的话,她也会一头的栽进这一切,然后再走同一条路。
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模样,好似一切的幸福满足就藏在这笑容里。如黑洞般,吸纳所有的悲伤与痛苦,转载到另一个空间去,留下的只有脸上挂着的笑容。如此迷人,如此神奇,我渐渐迷醉在这深深的欢笑里。有人说我有她的笑容,那是无比的荣幸,无比的欢畅。如同黑夜中绽放的一末曙光,如同馄饨俗世中的一点禅静。
现在的她满足于小孙子的笑声里,以前没有的望女成风,变成了现在的望孙成龙。每一天规律性的照顾小孙子成了她的生活重心。仿若婆孙们融为一体,通过细小琐碎的生活,编造出一幕幕的歌曲,歌颂在记忆里。这就是她幸福的摇篮曲,轻轻地哼着,轻轻地随它摇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