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再战一阵,池大先生面色也凝重起来。起初,他见七个对手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料他们就算功力再高,也不过尔尔。不料,七个人武功路数虽各异,但彼此间颇有契合,此来彼往,接架间配合得天衣无缝,便如一人一般。
池大先生酣战之余,抬头向树冠看去,心道,“七大帮派决定对我动手,想来不过是这些天的事。竟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将这几个年轻人训练得这般了得,七大帮派中也算是有能人了。”
池大先生所学博杂,今日与七个不同武功路数的年轻人交战,也激得他想起年轻时纵横江湖之事,内心豪气渐生。他突地“哈哈哈”大笑三声,双袖一扬,向左右两个人攻去。一招既出,后招绵绵不绝,身形游动,指东打西。
七个年轻人陡感压力一增,只见对方招数纷繁百变,不由一个个低呼起来,“摩天手”、“关西流星拳”、“七十二路狂风腿”、“啊,这是雁门七绝刀”“湘西晏家点穴八法”、“山东孙家缠丝拳”、“王老夫子的大开碑手”。不过片刻之间,池大先生变换十四路武功,向每人都攻出两招。
七个人眼花缭乱,渐渐退开。玉流川见池大先生一阵急攻,竟然渐渐占了上风,脱口喝道,“沉心静气,见一拆一,不要自乱阵脚。用心听了,中孚、小畜、巽位、未济、旅位、离位、无妄,各归其位!”
七个人本自训练有素,听玉流川一喝,心神渐定,各守己位,片刻间便重整阵形,将池大先生围在当中。
这一番攻守再起,又较方才谨严得多了。七个人在身周站定方位,彼此照应,连环出招。池大先生百变千出的招数再也迷惑不了七人。再过片刻,七个人配合愈加圆熟,攻势越来越盛,倒占了六、七成。
池大先生心下焦急起来,他暗道,“侯爷几次三番要派人跟随,我为了来看衣卿,不愿别人同来,如今若有个闪失,这个人可丢得大了。”便这么一分神,左首长剑递来,在他长袍上斜划了个口子。
池大先生轻叱一声,双臂一长,招数再变,掌上忽而水气氤氲,忽地寒芒闪闪,幻出五股不同的力道。玉流川与卫莫愁同时低呼,“五行拳!”
池大先生见久战不利,无奈使出师门不传之秘五方揭谛功。寒雨催、烈焰焚、金风破、厚土藏、枯木春,五种掌法、五种劲道、五种功力,交相争辉。
七个年轻人并未见过这门失传已久的功法,同时一窘。玉流川急喝道,“第三变!”七人闻言身形交错,变换方位。玉流川口中不住呼喝,“第七变!第一变!第六变!”七人围着池大先生直转,竟是忙而不乱,将他双掌发出的五股截然不同劲力一一化解。
池大先生额上也淌下汗来。他双掌一错,掌上五般色彩变化,浑而为一,吞吐不定。
卫莫愁娇叱一声,“这是五法归一!小心!”
她话犹未落,只听“唉哟”,“唉哟”两声,一柄长剑被击成十几段,四散飞开。冷香亭那名少女肩头被扫了一下,登时半边身子发麻,一只膀臂提不起来。
卫莫愁不住口地连喝,“十九变!第九变!二十五变!”七个年轻人压力虽增,但咬定牙关,苦战不退,又将池大先生围住。
卫莫愁是白衣卿弟子,知道池大先生底细,对他五行功亦有准备,故才与玉流川这几日来编练出这一套阵法,与七个人反复演练。虽然仍不太熟练,但已使池大先生吃惊非小。
池大先生细看阵法,原来七个人方位不断变换,但均按金木水火土五行与阴阳二气所行,丝毫不乱。怪不得能克得住自己,以阴阳御五行,正是武学变化之理!
池大先生暗道,“衣卿,我来祭你十周年,却被你弟子困住。难道真是你在冥冥中要伤我么?”他精神一沮,后背登时着了一拳,左腿又中了一下。七个人见他也终于中招,精神大振,两个受伤的也咬牙苦撑。
池大先生这两下挨得不轻,嘴角也渗出血丝来。他咬一咬牙,双臂一振,身形转动,忽而左转,忽而向右,飘忽不定。连玉流川与卫莫愁都看不出其出招动向。他手上招数却不再繁复,反而简朴之至,每招都如浑金璞玉,无迹可寻。
卫莫愁抽一口冷气,“流川,这是五行门至高至秘的五宗朝元!当年我师父可说池兰舟并未练到这一境界!”
七个年轻人虽依阵法与池大先生相抗,但池大先生这一变招,已非阵法所能相抗,登时呈现败象。但七人都是一个心思,以七敌一,若再让对方逃了,那七大帮派可就颜面尽失了。
五宗朝元是五行神功最高一层,池大先生也练成未久。此功最耗元神,即使能以此退敌脱身,他日也必大伤元气,重病一场。但今日之事,也唯有如此了。
便在此时,衣襟破风之声响起。玉流川一惊,见一条身影翩然而至。他定晴一看,稍松了一口气,“香川,怎么?”
玉香川在他与卫莫愁二人面前站定,却不正眼看卫莫愁,“大哥,我们在外围布置的人马与如意侯府的交上手了。看情形是朱雀堂的,还有几个扎手得紧,路数又诡异,多半是三十六死士中人。他们来得好快!”
玉流川不言,抬头看了看场上形势与周遭情形。只见暗夜沉沉,月色晦暗。方圆十数里内,虽然听不到厮杀声,但能感到杀气阵阵逼来。这一片江淮之地,本是温柔富贵之乡,但一场暗战搏杀波折起伏,使得两淮江南终于不再平静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