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到过如此偏远而静寂的小村庄,确切的说,是现实意义上的山坞里。“山沟沟”,就像嵌在山坳里,两边是陡峭的山壁,上面是各种树草,天空在老远的高处,一抬头,你的心就觉得非常小了。
“年川”二字,刻在村口宽大的牌门上,大概是村子的名字,多少显了些气派。只记得,从千岛湖出发,不知走了有多远。山道弯弯,几乎没遇见什么车。只是一路晕得厉害。
这是我第一次上大舅家。多年前,因家里苦得厉害,大舅来此入赘,几无联系,今日竟是诀别。
早上7点多,假期很正常的一个睡觉时间,接到电话,我还梦着呢,恍惚着与妈妈联系,妈妈不会坐车,我在假期又没有什么事情,心里回忆起见过一两次面的大舅,蜗居在大山里的大舅,年轻时候被很多人誉为“李向阳”的帅大舅,不禁心酸。简单地打点了事情,很急切地,就上路了。
与姐姐、姐夫在千岛湖大广场会面,然后去接表嫂--大娘舅三儿子媳妇,竟然听到了更不幸的事情~~一周前,大舅即将上高中的孙子在家里服药,抛下那么爱他的亲人,顾自己享福去了。
据说是与同学打赌,考上学校,给一辆自行车,但这车来路不明,被派出所查了,人被叫去,吓到了,受不了委屈……
唉,在殡仪馆,见到表嫂,无力地靠在女儿身上,已没什么人样:看上去无比憔悴,随时要倒下的样子;几乎没有吃东西,不时地恶心干吐,就靠点矿泉水支撑着。
怎么也想不通,那么乖巧可爱的儿子,就这样没了。人还未还原过来,这边又出事了。表嫂真是痛不欲生啊!靠在女儿身上的样子,看了让人心碎!
仅仅不过一周,大舅又遭不幸。
话传过来,说是大舅去采包粽子的粽叶时,不小心从山上滚落,全村人上山找了一夜,第二天才在村脚不远的山沟里找到的,人早已不行了。
后来我站在大舅滚落的对面,陡峭的石壁山,杂草灌木丛生,人很难站稳。不知大舅是怎样的身手上去的,但为什么要上去呢?
坐下来,气氛沉闷而悲痛。沉默中,有人低声说,大舅人好,脾气好,尤其对小孩子好,那么慈祥。就是喜欢点麻将,有时候不输光是不肯回去的~~人谁没有点爱好啊,谁没有点脾气性格啊,这又有什么错呢。
可惜的是大舅再也不能在人间享福了。两个月前,大舅肺气肿,昏迷8个多小时才抢救过来了,亲人们没有在乎钱啊,六万多的花费不就是想让大舅再享享福嘛!
前些日子,大舅还到柯桥姐那里住了几天,姐夫还安排了大宾馆让大舅住了一夜。再前些日子,姨娘们轮流请大舅吃饭呢,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
看到大舅母满头银发,噙满的泪水,禁不住紧紧握住她的手。经介绍,才知道我是谁的,她拉住我的手,竟大哭起来,其他亲人也哭成一团了。可能感怀大舅家里来人了的那点温暖吧。
送大舅上山的路,仿佛在天上。路小又窄,泥里湿滑,天气闷燥,衣衫全湿透了,久久地站着,眼角里噙满着泪水。
那么高,放眼望去,小山沟里的村庄远在底下,屋舍错落,多是新的,想必沟水也清凉怡人,大舅原来一直在仙境里住着呢,并且一直很踏实,很享受。
本来计划送上山就走的,但我们都自觉留下来吃饭,哪怕是我们从没有吃过的用面盆装菜的饭席。席间,大舅妈还给我们倒雪碧,叫我们多吃点,还要赶那么远的路。然后我主动地留下了手机号码,给大舅的儿子、女婿。我想让后辈们的联系成为对大舅的最好记忆!
大舅一生住在大山里,最后落脚在大山顶上,祈愿大舅在那边麻将风头疯好!祈愿大舅佑护他的亲朋好友!
我的大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