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畔连云端》 Part 10 你去了北京

高三下学期,陆陆几乎就没有在路上看到殷力了,她依旧每天从楼下路过,但这只是个形式,她从来没有在走廊里遇到过殷力。

高考结束没有出成绩的日子,应该是所有人人生中最轻松的一段日子。但有些人早已清楚自己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水平,此时此刻也就只剩后悔了。陆陆明白自己梦想中的B大和BS大是去不了,但由于早已通过美术单招,Y美院是稳上的,好在它也在北京。北京是陆陆梦想的城市,她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别的城市读大学,在她的世界里,偌大的中国对只有家乡和散发着梦想磁场和先锋力量的北京是城市,其它地方都是景点,做照片中的过客就已足够。

那个暑假,解放了的高三学生们开始各式各样的聚会。初中同学们也聚了几次,但陆陆一次也没有看到殷力。甚至当年殷力的好哥们们全数到齐的场合,也不见殷力的踪影。陆陆一直希望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他的消息,终于有一次,有人问到了殷力的情况。陆陆瞬间心跳都慢了半拍,竖起耳朵听。

“殷力去哪了?”

“他准备复读,语数外成绩都挺高的,可是物理成绩是C,他报的学校都太好了,卡到C。”

“好悲催啊. . .”

“其实更悲催的是他高考之前车祸骨折住了三个月的院 . . .”

“他家里准备送他出国,他自己一定要复读。”

“出国要花很多钱吧?”

“不会吧,你们都不知道市里最大的几个酒店都是他们家的?”

“. . .真的假的,我说他当时怎么老请我们去吃饭 . . .”

“他确实总是一身名牌 . . .”

之后大家就开始讨论从殷力当年的哪些表现可以看出他是酒店小开。

但陆陆完全没有心思听了,她开始担心复读这件事对于殷力的打击,她明白对于一个那么骄傲的人复读一年无异于把自己送进监狱一年,但她又明白,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必须自己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才能继续前进。陆陆不自觉地把自己代入了殷力的世界,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想要去安慰一个人。

陆陆与男生的接触几乎为零,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和男生聊天,甚至不知道怎么和男生打招呼。她怕被别人拒绝,特别是在乎的人,所以她一直在想一个方法。有一次陆陆和朋友一起逛街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zippo打火机,金色的机身上面雕刻着沙滩和一排脚印,还有一行字: During your time of suffering, when you see only one set of footprints, it was then that I carried you. 这行字来源于一首叫 Footprints in sand 的诗,实际是一段神与人的的对话。总之都是鼓励和安慰人的句子。陆陆看到它的一瞬间,就觉得它是为殷力做的,比她做送分题还要肯定,她买了这个打火机,即使知道殷力肯定不抽烟。

回家后陆陆就注册了qq账号,她从初中群里找到了殷力,然后加了他,殷力是他的第一个qq好友。殷力很快通过了,并且也在线,他的网名yl和lulu一样没有一点创意。

yl:你要去北京了吗?

lulu:恩,是啊。你家还住在金色小区吗?

yl:是啊,怎么?

lulu:告诉我几号楼几单元几室?手机?我寄个东西。

yl:炸弹吗?还是别了。不用这么客气。

lulu:可以客气,反正都买了。

yl:那好吧,5号楼一单元301室,18967452188.

屏幕前的陆陆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得不能再快了,坐在屏幕前大吼一声:“好~丢~脸!”然后退了qq,殷力也没有再发。陆陆放任着内心的汹涌澎湃,提笔写了一封信,通篇是对殷力的赞美,阳光、美好、聪明、义气、低调这种词通篇都是。然后她就把信和打火机一起寄了出去,立刻回家挂上qq隐身。

第二天下午,yl的头像亮了:收到了。

没有然后了,陆陆甚至不愿意回,她想伪装成一个老朋友的关心,才发现他们只是连老朋友都算不上的老同学。从那之后直到陆陆坐上开往北京的列车,她几乎每隔几秒钟看一次手机,幻想下一眼某个头像又亮起。她甚至有两次偷偷走到殷力家小区前的车站坐着。陆陆心里有好多问题想问殷力,也有好多话想对殷力说。但她觉得在殷力的冷淡态度下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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