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早的心理治疗:杞人忧天

谈到中国心理学的起源,一般很多人的印象是——从西方传进来的洋玩意儿,对中国人民莫得啥用处。

确实,自1879年,威廉·冯特(Wundt)在德国莱比锡大学创立第一个心理学实验室,标志着心理科学的诞生;20世纪初,随着西方的物理学、生物学、生理学等自然学科传入中国,心理学也才被引进了中国,直到1921年,正式建立中国心理学会。科学心理学也就只有一百多年的发展历史。

但是,在中国的历史上,很早以前,就有一个关于心理治疗的记录。

原文如下:

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节选自《春秋左传·庄公七年》

意思是说,据《左传》记载,鲁庄公七年即公元前687年,夏季,某天夜晚,所有的星星都消失了,忽然,天空中下起了流星雨。

说流星雨砸到杞国一带,落星砸毁半个国家,房屋焚烧,大火连烧三个月。故,此后有战国《列子·天瑞》记载:

杞国有人忧天地崩坠,身亡所寄,废寝食者。

又有忧彼之所忧者,因往晓之,曰:“天,积气耳,亡处亡气。若屈伸呼吸,终日在天中行止,奈何忧崩坠乎?”

其人曰:“天果积气,日月星宿,不当坠耶?”

晓之者曰:“日月星宿,亦积气中之有光耀者,只使坠,亦不能有所中伤。”

其人曰:“奈地坏何?”

晓之者曰:“地,积块耳,充塞四虚,亡处亡块。若躇步跐蹈,终日在地上行止,奈何忧其坏?”

其人舍然大喜,晓之者亦舍然大喜。

翻译过来就是:

杞国有个人担心天会塌、地会陷,自己无处依托,便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另外又有个人为这个杞国人的忧愁而忧愁,就去开导他,说:“天不过是积聚的气体罢了,没有哪个地方没有空气的。你一举一动,一呼一吸,整天都在天空里活动,怎么还担心天会塌下来呢?”

那人说:“天是气体,那日、月、星、辰不就会掉下来吗?”

开导他的人说:“日、月、星、辰也是空气中发光的东西,即使掉下来,也不会有什么伤害。”

那人又说:“如果地陷下去怎么办?”

开导他的人说:“地不过是堆积的土块罢了,填满了四处,没有什么地方是没有土块的,你行走跳跃,整天都在地上活动,怎么还担心地会陷下去呢?”

经过这个人的解释分析,那个杞国人才放下心来,很高兴;开导他的人也放了心,很高兴。

这就是著名的杞人忧天的故事,与此类似的故事还有《镜花缘》中的“伯虑愁眠”——说的是唐朝的时候,有个伯虑的地方,因为有人因为睡觉之后就再也没醒过来,所以那儿的人普遍不敢睡觉、担忧睡着了之后就再也不能醒过来。

虽然,我们在小学学习这个故事时,是当作寓言故事来学习其中的道理,但如果用现在心理治疗的诊断标准来评判这个故事,这其实是一个很成功的治疗个案。

首先是这个杞国人,他因为经历过流星雨的天灾,遂很担忧天会塌、地会陷,导致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患者的这个情况,应该有心理创伤后遗症、妄想症、以及焦虑症,这些症状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生活,急需有个外力帮助其度过难关。

恰好,有个乐于助人的人,看不得别人这样受心理煎熬,自己也为此很忧虑,他就主动去帮助这个杞国人,运用苏格拉底式提问法、面质技术进行分析,最终让患者意识到自己的担忧是不合理的,没有必要去担心天会塌、地会陷的问题,终于变得开心起来。而这个开导的人,因为帮到了别人,也变得开心起来,这也是助人自助嘛。

这个案例记录,简洁精练,一语中的,咨询目标明确,咨询效果也很成功,而且流传至今已有两千多年。

由此看来,做得好的心理咨询是能够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而评判心理咨询好坏的关键是——是否有效。这也取决于咨询师和来访者的匹配程度。

上周央视的一则关于心理咨询行业山寨证书的新闻报道,在心理行业被讨论得热火朝天。有后悔考了ACI假证的,有批评中科院心理所的基础培训班证书虚假宣传的,也有呼吁国家尽快出台新的咨询师管理认证的,还有吹捧学历教育的······不一而足,莫衷一是。

但央视新闻的这一报道,除了引起广大人群的关注和焦虑外,目前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措施。

对于心理咨询,我觉得更重要的评判标准是咨询效果,有利于提升咨询效果的培训就是值得学习的,有利于咨询效果的技术就是应该继承的,能够帮助来访者更好的生活的咨询师就是值得尊敬的,俗话说“英雄不问出处”“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反之,则是应该被行业唾弃的,应该被时代所摒弃的,应该被来访者抛弃的。

此外,在一开始的咨询过程中,来访者不应该迷信咨询师,有感觉到咨询师不合理的要求、不合适的行为、不能接受的观点,就应该提出质疑,这个咨询师是否适合自己。如果出现和咨询师不匹配的情况,可直接提出中止咨询,或者转介。

当然,请相信,绝大部份的心理咨询师都是因为热爱这个行业才入的坑(毕竟这是一个投入极高、回报周期极长,风险还很大的行业),偶尔才会遇到一些黑心的机构,想蹭目前国家的行业管理漏洞来牟取暴利。

最后,希望中国的心理咨询行业能够在人们需要的地方发挥作用,心理咨询师们能够助人自助、大放异彩,让杞人不再忧天,伯虑不再愁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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