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还在乡下上学。那时候成绩不太稳定,所以平日放学之后还要去上“补习班”。
所谓的补习班不过是由一对高中学历的夫妇开办的帮助家长看孩子的场所。我们村子不大,邻里街坊们都认识。平时务农比较忙的家长就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这对夫妇手里,每月多塞两百块钱,或送点礼物给这对夫妇,他们就顺带照顾孩子的晚饭了。
我不一样,我是纯粹的被送到那里补课的,无论多晚,补完课再回家吃饭。
那时候我有一个好朋友跟我一起去补习班,她正好是那对夫妇不远不近的亲戚,所以每天都会在他家吃晚饭,而我则一个坐在教室里玩。
然而就在某一天,那对夫妇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他们是那种比较客气的山东人,于是便热情的邀请我去吃点东西。这种情况如果换做是别的机灵的小孩,可能早就一边说谢谢一边推脱。然而我恰巧是那种用东北话来讲一点也不“见”的小孩,人家邀请,我立马就答应了。
接着我被领到了他们家客厅的茶几旁,我记得上面只有一盘煮好的冻白菜和一碗鸡蛋酱。在东北几乎家家户户会做冻白菜,因为天然的气候,冻以时日的蔬菜会格外的甘甜。眼前我的那盘冻白菜看起来被煮的软糯糯的,还没吃到就能联想起它入口即化的口感。
女主人大方的递过来一碗粥,那碗粥大部分都是被煮的发黄的米汤,零星飘着几颗白饭粒。我没有拒绝,就着米汤吃了一口蘸了鸡蛋酱的冻白菜。白菜的清甜,配着鸡蛋酱的咸香,那种味道一直在我的口腔里弥漫着。
粥很快就喝完了,我恋恋不舍的离开的茶几。那天晚上入睡的时候我格外期待第二天去补习班,很想再吃一次那样的冻白菜。
第二天放学后,依旧是我的朋友去客厅吃饭,我心里满怀期待的渴望自己被注意到。终于,男主人似乎知道我心里想什么的说了一句“×××还没吃饭吧!来客厅跟我们一起吃吧!”然而当我正要答应的时候,女主人小声嘀咕了一句“还天天在我们家吃呀!”
她的声音很小,而且是背过人的。但我还是听到了,那时候我感觉到脸颊发烫,心里有一种很复杂的滋味。我还是有一点自尊心的,于是便以吃过了为理由推脱掉了。
那对夫妇没有多问,从此我再也没有吃到过那样的冻白菜。不是没吃冻白菜,而且没吃到过那种味道。后来我去了县城,城里的冰箱冻不出那样的白菜,于是我只能把那种味道埋藏在心底。
高中、大学,我的兴趣之一就是吃各种美食,那些让我觉得很惊艳的菜肴不在少数。但是跟冻白菜比起来,后者是质朴的,没有精心雕琢的摆盘和繁琐的工艺,甚至不太上的了台面。它就是一盘水煮的冻白菜配上淳朴的大酱,但我相信不止一个人像我一样,独爱那份质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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