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窗外有绰绰绿影,十一月。广东的树还是那样健壮,我暗地盼着它们在黑夜降临之前就凋零成老朽模样。西樵山落下风来,它们竟像孩子一样嘻嘻地嘲笑。嗨,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重庆的树根本笑不出来。
十一月就应该是枯萎的季节,光秃秃的季节。
小河边的石头上兴许粘着手指大小的死鱼,墙角的水位线整齐地长着棕褐色的青苔壳。西边的山上没有修梯田,灰黄色的松土卡在石头缝里,叶子烂得只剩根茎,十一月的风把这山吹得瘪了下去,像干掉的粗粮面包。
那样我才高兴,安心地裹着两层被子睡他一下午。
要我说谁都没有地球会装,金星上不长叶子,水星上也不长叶子,土星上也不长叶子,银河系有几个行星跟地球一样的?公转一周的四分之三都端着。
索性把那有的没的脱个干净,叫北冰洋的风来吹个醒,青天里下一场雪来给它凉个透。寂静,寂静才是它本来的样子,销皮蚀骨,让它的伤口发炎整个冬天,也不必呐喊,就木然地,安静地跨过最后四分之一的周长。
若是一年到头都给枝枝蔓蔓包裹着啊,石头都给闷成泥了。
来年的春雷又怎么能叫得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