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病亡
天命是个玄之又玄的东西,秦末大乱时,天命选择了刘邦,让刘邦在彭城惨败后又得以重整旗鼓,于短短三年之内就击败了项羽,一统天下,开创了大汉帝国。而这一次,天命选择了杨坚。
杨坚告病仅仅五天后,大象二年(580年)五月九日深夜,宇文赟突然来了兴致,要巡幸天兴宫(长安郊外的一座行宫)。
对于宇文赟的这种半夜出巡,随行人员已经司空见惯了,谁都没有把它当回事,毕竟宇文赟的这种“突然袭击”对于他们而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他们的不以为意,却出了大事。
才出巡一天,宇文赟就生了重病,病情严重到已经无法下床行走了。随行人员不敢怠慢,火急火燎地带着宇文赟回了宫。
回到皇宫,宇文赟就觉着自己不行了,马上下旨把近臣小御正刘昉和御史中大夫颜之仪两人召进寝宫,准备让他们拟定遗诏。可等两人进入寝宫的时候,宇文赟已经进入了弥留之际,嗓子哑得都说不出话了。
皇帝不开口,他们怎么能拟得了遗诏,立得了新帝呢?可关键问题是,宇文赟早已经不是皇帝,而是太上皇了,北周现在的皇帝是年仅八岁的宇文阐。换句话说,朝廷不需要再立新帝了。
既然不是要立新皇帝,那只能是决定首席辅政大臣的人选了,毕竟原先的“大前疑”杨坚,已经上了宇文赟的“黑名单”了。若是不重新选择一个“大前疑”辅佐小皇帝治理国家,让一个八岁的小孩子独立治国,也太天方夜谭了。
宇文赟开不了口,那决定“大前疑”的重担只能落在他们头上了,让给别人,这怎么可能?这既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又是一桩泼天的富贵,哪个傻子会笨到把这件大好事让给别人。
同为近臣,刘昉和颜之仪的关系并不太好,与他最好要的是郑绎。利益面前,刘昉果断抛开了颜之仪,偷偷找到了郑绎以及另外三个近臣御史大夫柳裘、内史大夫韦谟、御正下士皇甫绩商量去了。
宠臣有一个特质,没有强大的根基,完全是因为善于察言观色、深受皇帝宠信才能够立足于朝堂之上。刘昉、郑绎几人就是如此,他们都是宇文赟的宠臣,平日里靠着宇文赟的宠信才能在朝堂上作威作福。宇文赟一死,他们的靠山没了,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几人对他们当下的处境再明白不过了,要想继续过以前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或者更近一步,就要看这个“大前疑”选不选得好了,选好了,飞黄腾达;选不好,小则罢职免官,大则人头落地。
谁才是符合他们利益的那个“大前疑”呢?
几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还是选择了上了宇文赟的“黑名单”的原“大前疑”杨坚。
论威望,杨坚之前一直担任首辅“大前疑”,妥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论身份,他是杨丽华的父亲,也就是小皇帝宇文阐名义上的外公,妥妥的外戚;论私交,他与郑译、刘昉等人是老朋友,妥妥的“自己人”。有他在,还怕今后升不了官,发不了财吗?放着这样一个人不选,难道按照官场的规则,去选那些德高望重的宇文宗室吗?
达成一致后,几人立马找到了杨坚,向他说明了这件事情。
杨坚死活都不答应,无他,太假了。一个前几日还生龙活虎想要杀他的人,如今却躺在床上就快要一命呜呼了,身体衰败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件事看上去是天上掉了个馅饼砸中他了,但也有可能是穿肠而过的猛烈毒药啊!搞不好,就是宇文赟以病危为由,行谋害自己之实。
郑绎这几人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了,刀往脖子上一架,什么卖友求荣的事情干不出来。万一要这件事是宇文赟设的一个陷阱,那他就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看到杨坚这个态度,柳裘赶紧上前劝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天与不取,必受其咎。随公,这事儿再拖延下去,您一定会后悔的!”
可杨坚还是犹豫不决,没有任何表态,他还是怕这件事情就是一个陷阱。
这下,刘昉忍不了了,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随公,你要是想干就快点决定,要是真的不想干,那我就自己干了。”
人在着急的时候,说得十有八九都是真心话,杨坚看到刘昉这种态度,心里才最终确认宇文赟真的快命不久矣了。
此刻,杨坚彻底相信了这件事情,相信了天上真的掉下一块又香又大的馅饼砸中他了。
干!必须干!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有这一次,怎能错过!实现理想的机会就在眼前,怎能错过!君临天下的机会就在眼前,怎能错过!
想到这里,杨坚没有丝毫犹豫,一口答应了辅政之事,随后,以“受诏侍疾”的名义入宫。
走到宫门口了,杨坚又正好碰到了老熟人来和,便想着让他帮帮算算此去是吉还是凶。
来和刚从宫里出了,当然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杨坚是来干什么的,他微微一笑,对杨坚说道:“从您的骨法气色上看,是要当皇帝的样子,天命已经选中了您了。”(公骨法气色相应,天命已有付属。)
杨坚一听这话,心也安定了不少,径直向寝宫走去了。
一行人进寝宫不久,荒淫无道、暴虐成性的周宣帝宇文赟就驾崩了,享年二十二岁。
宇文赟死后,刘昉、郑绎几人秘不发丧,立刻矫诏任命杨坚为总知内外诸军事,并一个接一个地签了字。他们签完以后,又让颜之仪在上面签字。
颜之仪既是宇文赟的老师,又是个典型的儒生,只认死理。他一下子就看出了诏书的问题,把笔一扔,拒不签字,还辱骂刘昉几人,说他们背主求荣,辜负了宇文赟对他们的信任。
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老家伙,刘昉几人也不废话,直接将他软禁了起来,找人代替他在诏书上签了字。
诏书还能代签吗?要知道,矫诏已经是诛九族的大罪了,在矫诏的在诏书上代签名字更是罪上加罪,没有哪个傻子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做这种事情。
一般来说,的确没有哪个傻子愿意做这种事情。但是,如果这是来自最高层的授意呢,那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别忘了,宇文赟一死,整个皇宫中地位最尊贵的就是杨坚的女儿杨丽华了!
虽然宇文赟有五个皇后,可杨丽华毕竟是原配,在后宫之中威望最高,身份最尊贵,宇文赟一死,她当然是后宫说一不二的主人了。
对于自己的父亲,杨丽华当然是全力支持的,有她拍板,找人代签一个名字,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女儿杨丽华和刘昉、郑译等人的帮助下,杨坚顺利地接管了宫中禁军的兵权,牢牢地控制住了宫中的形势。
组建班底
杨坚深知,控制住了宫中的形势,仅仅是掌控北周的第一步,接下来更重要的是控制住朝廷上下。而要控制整个朝堂,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远远不够的,他必须得找帮手,必须建立起自己的班底。
找谁合适呢?事实上,杨坚早就物色好了两个旷世奇才。
第一个人是北齐才子李德林。
李德林出身赵郡李氏,从小就聪颖过人,有“神童”之称。长大成人以后,更是学识渊博、才华横溢、人品出众,北齐的许多重臣都对他推崇备至。因此,他顺理成章地步入了北齐的政坛,先后担任通直散骑常侍、中书侍郎等职位,还曾被北齐重臣魏收委以重任,与另一位名士颜之推一起掌管文林馆,参与齐史的编修。
这样的一个大才,周武帝宇文邕同样也非常看中,攻灭北齐后,他第一时间派人把李德林接到了宫中,与他商谈国家大事。两人如同知己一般相见恨晚,整整在宫里谈了三天才散去。
随后,李德林成为了宇文邕的心腹近臣,历任内史上士、御正下大夫等职,参与机密,为宇文邕出谋划策。
可随着宇文邕驾崩,宇文赟当了皇帝以后,李德林的处境就不那么妙了。宇文赟不思治国,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喝玩乐,对李德林这样一位大才子不百般冷落、不闻不问。
杨坚深知李德林的才华,控制了宫中的形势以后,第一时间派出了族侄邗国公杨雄前去招揽李德林,并让杨雄带去了自己的口信:朝廷现在让我来执掌军国大事,可如果没有朝中诸公的辅佐,凭借我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把这件事情办好的。在朝廷众多的大臣当中,我最欣赏你,希望你能够鼎力相助,帮我一起处理好国家大事。
李德林饱受宇文赟冷落,一身才华得不到施展,常有怀才不遇之感,杨坚伸出的橄榄枝,让黑暗中的李德林看到了曙光。士为知己者死,李德林没有任何犹豫,非常爽快地答应了杨雄的招揽,表示愿意为杨坚效死力。
杨坚所瞩目的第二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未来最得力的帮手,大隋的一代名相——高颎。
高颎的出身很有趣,他“自称”出身于河北大族渤海高氏,和杨坚“自称”出身弘农杨氏有异曲同工之妙。虽来历不明,但高颎确确实实出身于官宦之家,他的父亲高宾早年是北齐的谏议大夫,因躲避谗言逃到了北周,成为了独孤信的亲信幕僚,被赐名“独孤氏”。
后来独孤信被逼自杀,妻儿被流放,独孤信的那些门客故吏们都对独孤家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招惹祸端。可偏偏高宾不忘旧主,与儿子高颎和独孤伽罗常有往来。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高家父子在独孤家落难之际仍旧对独孤伽罗不离不弃,可见其都是重情重义之人。这样的父子俩,杨坚和独孤伽罗夫妇自然乐于结交,因此夫妇两人和高家父子平日里的关系十分要好;也因此,杨坚对高颎知之甚详。
高颎十七岁入仕,任齐王宇文宪的记室,后历任内史上大夫、内史下大夫等职。周武帝平齐时,高颎随军出征,因功升任开府。大象二年(580年),宇文赟驾崩,隰州稽胡叛乱,高颎跟随越王宇文盛征讨,也立下战功。
高颎的履历,看起来平平无奇,这样的官员,在北周一抓一大把。可对高颎十分熟悉的杨坚却清楚地知道,高颎能谋善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才。如今高颎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要是给高颎一个更大的舞台,他将会散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高颎缺的是施展才华的舞台,而杨坚有的正是能够让他尽情施展才华的平台。于是,杨坚又派出了族侄杨雄前去招揽高颎,希望他能为自己所用。
两人的私交本就很好,杨坚又能给他施展抱负的机会,面对杨坚的招揽,高颎欣然应允,并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态度:愿受驱驰。即使随公您的大业不成,我高家满门灭族也在所不惜。
得到了李德林和高颎两个大才,杨坚的信心倍增。正当他想要继续大展拳脚之时,刘昉和郑绎找上门来了。
他们找到杨坚,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要刮分权利。一场仗打赢了,参与作战的将士们都会刮分战利品。在决定北周未来去向的这场最大的战争中,毫无疑问,刘昉、郑绎两人同杨坚一样,都是赢家之一,他们也能够刮分战利品,掌控北周的朝政大权。
只不过,他们提出的要求太离谱了,离谱得杨坚无法接受。
他们两人向杨坚提出了一个建议:由杨坚当大冢宰,刘昉给杨坚做助手,当小冢宰,而郑绎则担任大司马。
这个建议,杨坚万万不可能同意。
大冢宰这个位置十分特殊,手中的权利全靠最高统治者的赐予,而如今杨坚掌握了北周朝廷的实际统治权,达到了昔日宇文护的高度,手中能掌握多少权利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可是,刘昉、郑绎给杨坚来了这么一手,一个要当小冢宰,一个要当大司马,这摆明了是要分割杨坚手中的政权和军权,以此来架空杨坚,让杨坚成为他们两人的傀儡。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到现在为止,杨坚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刘昉和郑绎非要找自己来担任首辅大臣,原来是想借自己来上位。
好如意的算盘,可惜他们找错人了!
狂妄自大的人目空一切,小心谨慎的人审慎多谋。
杨坚经历过太多的政治斗争,对于两人的这一手并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愤怒,只是叫来了李德林,希望能听听李德林的意见。
李德林不愧是李德林,足智多谋的他听完这件事,立刻就给杨坚出了一个主意:刘昉、郑绎两人此举用心险恶,大冢宰之职,随公您万万不能答应。
自古以来,掌控朝政的权臣一般都以丞相居多,随公您大可再设立丞相之职,再辅以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将军政大权都集于您一人之手。至于刘昉和郑绎两人嘛,他们也算是立有大功,如果弃之不用,会让其他人寒心的,不如让他们担任丞相长史和丞相司马,让他们为您效力。
妙啊!真是太妙了!好一招反客为主!好一个李德林!
杨坚对李德林提出的建议十分满意,他立刻找来了刘昉和郑绎两人,将这个决定告诉了他们。
刘昉和郑绎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呆住了,两人本以为能控制杨坚,执掌朝政大权,可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单单为杨坚做了嫁衣,更把自己赔了进去,成为了杨坚的“打工仔”。
两人非常失落,也非常不甘心,可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除了乖乖给杨坚卖命,他们没有其他选择了,谁让杨坚手上握有兵权呢!
李德林、高颎的加盟,刘昉、郑绎的低头臣服,标志着杨坚的丞相班底初步形成,有了这些人的帮助,他就可以实施掌控朝堂的计划了。
掌控朝堂
漫漫掌权路,在杨坚的掌权计划中,想要掌控北周朝堂,必须要先解决一个隐患,召回被宇文赟流放地方的五个宗室亲王——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这五个人在宇文皇族内德高望重、富有号召力,一旦在外拥兵自重、造反作乱,那麻烦可就大了,必须把他们骗到京城来,掌控在自己手中。
骗?怎么骗呢?
杨坚早就想好办法了,宇文赟还没死的时候,就将赵王宇文招的女儿封为了千金公主,下嫁突厥联姻,这件婚事虽然被推迟了,可还是存在的。由于他封锁了宇文赟驾崩的消息,五王如今还不知道宇文赟已死,正好借宇文赟之名,以送千金公主出嫁为理由,邀五王回来观礼,如此,五王绝不会怀疑。
如杨坚所预料的一样,送千金公主出嫁这个理由的效果非常显著,五王在接到杨坚以宇文赟名义下的诏书以后,都纷纷向中央朝廷表示了即刻回京的态度。
五王的事一有着落,杨坚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他的掌权大计。
大象二年(公元580)年五月二十三日,杨坚正式向天下公布了宇文赟的死讯,为宇文赟发丧,追谥宇文赟为宣帝。
三天后,杨坚在上朝之时拿出了所谓的“遗诏”,任命自己为左大丞相、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辅佐小皇帝宇文阐处理朝政,而右大丞相一职,则由宇文赟的二弟宇文赞担任。
紧接着,杨坚又宣布,皇帝宇文阐搬进天台居住,曾经居住过的宫殿正阳宫则改为丞相府,用来处理国事。
这两个如同重磅炸弹一样的消息炸得大臣们猝不及防,他们还没有完全消化完宇文赟驾崩、杨坚当上丞相的消息,又得知了杨坚要在皇帝曾经的寝宫处理朝政的消息。
短暂的迷茫和惊讶过后,大臣们明白了,曾经的杨国丈现在已经是大权在握的权臣了,不久的将来他就要更上一步——篡位称帝了。
杨坚没有给大臣们过多考虑的时间,对着大臣们大喝了一声:想要富贵的,赶紧跟着走!
说完,便迈着大步朝着正阳宫走去了。
那些平日里早就被杨坚收买的官员们心里乐开了花,杨坚要是当了皇帝,他们就是从龙之臣了,那升官发财的日子离他们也就不远了。没说的,他们跟着杨坚,一步一个脚印坚定地向着正阳宫走去了。
其他举棋不定的大臣呢,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商量着要不要跟着杨坚去。
可杨坚哪会给他们商量的机会,他早就安排了亲信将领卢贲在外守着,只要他带着人走了,其他没走的人,就轮到卢贲上场收拾了。
卢贲带着满副武装的禁卫军来到了大殿,恶狠狠地盯着尚未做出决定的大臣们。
一些胆小的大臣见到卢贲这种架势,也不得不跟上了杨坚的队伍,可还有些不愿意跟随杨坚的大臣们,就打算趁机溜走,但等到了门口才发现,卢贲麾下的禁卫军早就把守住了各个出口,迫于无奈,他们也只得跟上了杨坚他们的队伍。
于是乎,宫廷里出现一副非常有趣的画面,杨坚带着忠于他的大臣们昂首阔步在最前面走着,举棋不定的大臣们畏畏缩缩在后面跟着,而卢贲则带着禁卫军气势汹汹在最后面“护送”着。
等杨坚带着大臣们浩浩荡荡地来到正阳宫门前时,却遇到了一个他怎么也不会预料到的问题:守门的卫士不懂得变通,他们以没有小皇帝宇文阐的手令为由,不让杨坚他们进去。
见此情形,卢贲快步上前,向几个守门的卫士解释:皇帝陛下已经搬到天台居住了,如今的正阳宫已经是丞相府了,是丞相和诸位朝臣们商量军国大事的地方。
可守门的卫士们一根筋,他们毫不犹豫拒绝了卢贲,仍旧不同意杨坚和大臣们进入正阳宫内。
卢贲怒了,对着油盐不进的守门卫士们大骂起来。随着卢贲的怒骂声,他手下的那些禁卫军们也向守门的卫士们包围过来。
这下子,守门的卫士们才知道怕了,乖乖地打开了宫门,放杨坚和大臣们进入了正阳宫。
顺利地入主了正阳宫,杨坚以丞相的身份召开了第一次朝会。借着这个机会,杨坚也正式任命了几位丞相府的官员,即杨坚自己的政治班底——相府长史刘昉,相府司马郑绎,相府府属李德林,相府司录高颎以及掌管相府宿卫的卢贲。
当上左丞相,杨坚初步完成了对北周朝堂的掌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杨坚正式进入了工作状态,开始以左丞相的身份处理各种军国大事。但是,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宇文赟的那个傻弟弟宇文赞真的以右丞相的身份每天准时打卡上下班,这搞得他颇为无奈。
他之所以在所谓的“遗诏”上面加了一笔,让宇文赞当右丞相,无非只是为了体现对北周皇室的尊重,以安宇文皇族之心而已。
想不到宇文赞这个愚蠢至极的蠢货,竟信以为真,跑到这正阳宫凑热闹。如此愚蠢的人,杨坚还是第一次遇到,愚蠢到杨坚都不屑杀他了。
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何当初王轨建议宇文邕废了宇文赟,重新立太子时,宇文邕会极力反对了,原因无他,比起宇文赟,宇文赞更加不堪。宇文邕何等睿智英明,竟生出了如此不堪的两个儿子,虎父犬子说得不就是这父子三人嘛!
不能杀,只能忽悠了。对付宇文赞这种人,刘昉这个近臣出身的玩乐高手最在行了,杨坚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他。
杨坚是个知人善任的人,他用刘昉来对付宇文赞,着实用对人了。出谋划策、处理朝政,这不是刘昉的专长,可说起吃喝玩乐,刘昉那可是精通无比啊!
刘昉带着宇文赞青楼那么一聚,几个美女往他怀中那么一送,就和宇文赞混成了“斩鸡头,烧黄纸”的拜把子兄弟,关系铁得不得了。
随后,刘昉就开始拼命劝酒,趁着宇文赞喝得兴起之际,他开始忽悠了:小皇帝年幼,无法担负起治理国家的重担。大王您是先帝最年长的弟弟,无论是威望还是才干,都胜年幼的小皇帝数十倍,这皇帝的位子最终还是要由您来坐。
只不过现在先帝刚刚驾崩,人心不稳,您每天抛头露面的上朝下朝安全堪忧啊!不妨先回府邸韬光养晦一段日子,等时机成熟了,我就和大臣们迎立您为新帝,这才是上上之策啊!
傻乎乎的宇文赞信以为真,饮宴过后,乐不可支地搂着几个美女回家等消息去了。
没有了宇文赞这个蠢货的碍事,北周朝堂彻彻底底成为了杨坚的独舞台。
为了安稳人心,杨坚将宇文赟时期制定的那些严刑峻法全都给废除了,施政以宽容大度为主,又删改旧律,重新制定了《刑书要制》。同时,杨坚还大力提倡节俭,并亲力亲为,得到了朝廷上下的一致认同。
稳定了朝堂,杨坚利用左丞相的身份正式下令,恢复佛、道二教,允许佛、道二教可以继续传教,从前的和尚、道士想继续修行的,可以恢复身份,继续修行。他的这一行为,又得到了宗教界的认同,为他在民间收获了不俗的影响力。
杨坚的政变到这里为止,没死一个人,没流一滴血,如果这就结束了,那就是历史上最为和平的政变了。可历史没有如果,这场政变才刚刚开始呢,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更加莫测、更加血腥的还在后面呢!
就连杨坚自己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是如愿以偿成为那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还是跌落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忧心忡忡的他连夜找来了善于观测天象的太史中大夫庾季才,希望能从虚无缥缈的天命中寻求一丝安慰。
庾季才也是个著名的术士,以善于观察天象闻名北周。可面对杨坚的困惑,庾季才没有拐弯抹角,而是非常直白地告诉他:“天命变幻无常,难以捉摸。事到如今,就算没有天命,随公您也没有退路了。就算我说您没有天命,难道您还会效仿尧帝时代的许由,逃到箕山,从此隐居不出,将天下拱手让出来吗?”
听完庾季才所说,杨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你说得对!”
庾季才走后,夫人独孤伽罗见杨坚神色异常,就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杨坚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跟独孤伽罗坦白了。
独孤伽罗听完杨坚的叙述,展现了她一代女政治家的风采,斩钉截铁地对杨坚说了一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成骑虎之势,再没有回头的可能了,你还是好好地干吧!”
看着如此果断决绝的独孤伽罗,杨坚郑重地点了点头,心中想道:是啊,即使天命不在自己又怎样,如今的形势,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自己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前途再迷茫,他杨坚也要一步一个脚印,登上那梦寐以求的至尊之位。
从此,杨坚斩断了心中的迷茫,坚定了信心,向着皇位发起了最后的冲击!他发誓,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今后不会再让人阻挡他的大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