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最悲哀的地方,是总觉得什么事情,只能拿命来挡,命比纸还贱”
01
前两天,台风“天鸽”展开翅膀席卷了整个广东。远离广东的我们,下了几场不大不小的雨,刮了几次树叶沙沙做响的风,一切和往常一样不痛不痒。
听闻,台风造成了很多的建筑损失、人员受伤以及带走了一些人的生命。几年来,见惯了灾难的我,对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数字显得有些麻木了。
今天吃过晚饭刷头条,无意间看到一则消息,大意为:在台风“天鸽”来临的时候,一名男子企图以一己之力扶住风雨飘摇的货车,但最终货车被吹翻,他被压在了他拼命想保护的货车下,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心猛然间触动了,提笔总想写些什么,但此时此刻才体会到自身的浅薄,体会到语言和文字的苍白无力。
有人说他蠢,有人骂他笨,有人说他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也有人说佩服他明知道不可能,但为了保住自己,保住一家人温饱和生计而奋不顾身的勇气。有人说他是平凡而又伟大的。
消息还说,这个男人家住广东中山,今年五十四岁。五十四岁,这个年纪的他,应该是一个丈夫,一个爸爸,一个儿子,一个家庭的顶梁柱。而他那辆货车或许是他花了大半生积蓄买的,于他而言,那是维持一家人温饱和生机的工具,是远比自己的命重要得多得多的东西。
世华集团董事长、北京华夏管理学院校长姜岚昕对此说:贫穷最悲哀的地方,是总觉得什么事情,只能拿命来挡,命比纸还贱。
联想我们,联想起所有在贫困线上挣扎徘徊的劳苦大众,这个男子又何尝不是我们的缩影,从他身上看到的又何尝不是我们这些整天为生计四处奔波的小老百姓的影子。
02
我家住在农村,小时候家里很穷,爸爸迫于生计,决定学一门手艺,他每天专研建造房子,买一本本建房的书回来看。有人说他不务正业,不如踏踏实实干农活。他不听,随旁人议论,他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我们家的那栋百来平米的小屋就是他和妈妈结婚后两个人两双手,经历很多个日夜,顶着太阳,冒着月光一步一步建起来的。那是我们村上的第一栋钢筋混泥土房,一时间那个每天埋头专研建房的男人在村里风光无两。
自从做了自己家的那栋房子以后,他就一发不可收拾,村里居民的建房都开始络绎不绝的来找他,而他无论远近无论给价高低通通来者不拒。与他而言,那不只是赚钱的手段,更是他热爱的事业。爸爸开始了整天天未亮出门夜深才回家的生活,甚至,他会远到隔壁县的村里去建房。
那个时候的交通远不及现在,他要走30多公里的山路,花上将近一天的时间在做工与回家的路上,我们有时候几个月才能和他见上一面。
我印象最深的,是每次他回来后离去时的背影,那时候总是天刚刚蒙蒙亮,鸡鸣声响起。为了不打扰我睡觉,他轻轻起身,捻手捻脚地穿好衣服和妈妈告个别匆匆离去。
记得有一次他回来,和我在床上打闹,我缠着闹着要骑在他脖子上,他伸手想要揍我给我个下马威。我捉住他的手,他突然表情痛苦了一下,我才发现他的大拇指没有了指甲。我问他怎么了,他摇头说没事,建房时,搬砖不小心给砸的。
我问他疼不疼,他说你给我吹吹就不疼了,我就给他一直吹一直吹,我低头看见他笑了,我想:嘿嘿,爸爸真的不疼了。
没上过几年学的他总对我说要努力读书,读初中高中,然后上大学,出来以后当大官,赚很多很多钱,然后就不用像他这样辛苦了。
今年我大学毕业了,可他却没能等到这一天。
不久后,他便在一次建筑意外中,永远地离我们而去了。我们见到他的时候尽管他陷入了昏迷,但他还在均匀的呼吸,不少人提议送去医院,但因为考虑到去医院的花销,他们提议把先送去村里的诊所,但时间并没有宽容,命运最后无情地带走了他。
与其说是那场意外带走了我爸爸,不如说是与生俱来的贫困带走了他,带走了我后半个童年所有应该于他有关的日子。
03
那个男人,冲进狂风暴雨之中,企图以自己的力量去守护那辆车,守护自己的生活。曾有人劝他别去,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
他的初衷是好的,他的精神是好的,他是值得敬佩的,但这结果却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我们总在说,这个社会一天一天变好,我们一天比一天富裕,我们中国一天比一天强大。
但这个社会仍旧还有这样太多太多的无奈。
也许过几天,他就会被人遗忘,也许他只是从我们的朋友圈、空间、手机新闻里匆匆路过路过,也许他只是茫茫人海中平凡渺小的一个。我们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还会有太多太多类似于他的悲哀。我们仍旧还有太多的人和他一样,也许有一天也会面对和他一样的处境。这样的他不是第一个,我想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男人倒下了,他不会再站起来。他没守护住他的车,亦没有守护住他的家庭,这个家庭失去了一个丈夫,一个爸爸,一个儿子,一个顶梁柱。这对一个家庭来说无疑是绝望的打击。
唯一值得欣慰的事听说这个男人生前买了保险,保险公司赔了61万,61万对大多数在贫困线上挣扎的家庭来说都是笔巨款。但再多的钱,都换不回那个鲜活的生命。
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有个阵亡士兵的母亲曾对小布什说:“在世界眼里我儿子是个普通的士兵,但在我眼里却是整个世界”。
再普通的人,也有自己的家,在家人眼里,你就是他们的全世界。
贫穷最悲哀的地方,是总觉得什么事情,只能拿命来挡,命比纸还贱。
虽然明白路还有很远要走,但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一天尽早来到,那个再没有贫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