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11月13日

定神想一想,原来这才1天2晚,老妈是昨晚回到家的。我陷入这段时间里,脑子混沌,今天发生的事都有些记不清了。

她昨晚上熬了一夜,今早离开了人间。我已经忘记她的那么大声的喘气声是怎样的了。

我们一家人去的医院接她。病床,床单,移车,到家,抱,进门,铺席。她很轻。

晚上我跟老爸守夜,有关心者来夸夸其谈。

之后换老妹来守,我4点多睡着,6点多被喊醒,急急被催促着去帮老妈擦身,说要在上路的时候擦好。我们都觉得上路是一瞬的事,怎么能做到在那一刻卡点擦好。我甚至都记不得老妹来喊了我第一次,之后才是老弟来喊我起床。

今天一共擦了3次,一次是换上条纹裤,一次是换上桃心裤,最后一次是换寿衣。

让我去擦洗我实在是害怕,可是我还是接过毛巾,完成了大部分的擦洗任务,我很棒。我自小怕黑,黑暗中不敢看人脸,因为人脸五官会幻化成奇怪的线条形状,情状可怖。

早上刚下楼,妹已经在擦洗了,我上去帮忙。过程记不太清了,除了简单擦身,最后一直在擦血,粘稠的血源源不断的流,有些粘在大腿上。擦身工作被催促得很急,我们着急忙慌给她穿上内外裤,换了隔尿垫。垫在身下的纸巾没有塞得特别靠后。我们都心慌。

应该是擦完就给她转了个身,从头对门口,变成脚对门口。催得急,擦得也急,都以为老妈快咽下最后一口气了。然而并没有。这期间她挺了一下身,抖了一会,或者说是抽搐。

之后擦洗第二次。脱下裤子的时候,纸巾上都是血。两条裤子都有点脏了,又擦洗一遍,换了裤子,这回垫的纸巾垫到位了。这回擦洗得更干净了,能把大部分血污擦掉。擦洗的时候妈好长时间没有呼吸,我想着是不是已经走了,心好慌好慌:擦洗还没完成。我叫来人,大弟小弟赶过来的时候,我转头前看到她不知道呼还是吸了一次,我又跟他们说还有气,后面才反应过来,这时候好像是她的最后一口气。

擦洗了两下,看了下时间,7点52,老妈好像好久没喘气了。我们隐隐约约知道她走了,擦洗工作才进行到一半,这时候似乎又没那么紧张了,我还是一边心慌一边擦。

我揣着害怕,又揣着不那么害怕。把擦洗工作完成,换上桃心裤,最后盖上被子,还有写着 南无阿弥陀佛的布。我们姐弟几个跪在灵前,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我们都能看到对方不断擦泪。

我的手沾到了血,跪了一段时间才去洗手,后面有几个小时一直能闻到血腥味。

9点半,我去买早餐。

之后陆续有人来,搭棚的,清理屋外空地的。我在垫上坐着陪她。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中午吃完饭,去医院结了账,领回剩下的物品。

回来看到厅里在唱经,弟、妹都在那跪拜,我把娃给她爸爸,也去跪下。彼此的眼泪又是一流再流。事后跟妹交流,我们都觉得眼前的被子有正常呼吸起伏的幻觉。

这是第一批外来唱经的人,唱完散了。

接着是乡里的专人来做入殓。于是擦洗第三次。距离妈咽气已经几小时了,我害怕,问一声谁来擦洗,入殓师说你们姐妹俩。我们戴上了口罩,妈也戴上了,五官都被遮住,我又觉得不那么怕了。妹先拧了毛巾,看着擦起来手法不得劲,于是我就接过手了。妈的手冰凉且僵硬,手指已经无法展开,指尖指甲呈紫色。握上手,又好像完全不怕了,可心还有点悬。总想着会不会突然睁开眼睛。昨夜我们还在测心率,看着滚来滚去的眼珠,想着会不会有奇迹。

弟又按入殓师要求,念着祝祷语,用以往老妈给我们洗花水的方式,由上擦至下。

接着穿寿衣,弟、妹按入殓师要求去清理逝者的所有物,要丢。我按入殓师的要求给她剪了指甲,戴了耳环,梳了头发,往帽子里塞了一片金箔。妈头皮也是一片冰凉。

最后戴上帽子,面纱。再掀开,瘦瘦的小脸上安详一片,富态得很。小弟说她在笑。

最后是入冰棺,停灵,摆桌,点灯,灯两边摆着硬币,插点过火但不燃的香。

我有些累,坐椅子上又开始三番两次的泪如雨下。晚饭食不下咽,我心里念着“事多食少,不是长久之相”,可还是食不下咽。我需要睡觉,想着今晚继续守夜。

躺下,有些难以入睡。听到妹的哭声从厅里传来,我打开手机播放孟庭苇的歌----是一个安逸且不痛的午后,我跟妹给妈擦洗后,放给她听的歌。大概一首没唱完我就睡了。

晚上8点多,被唱经的声音叫醒,很好听。经唱得好听,扬琴好听。下楼一看,同时打鼓+嚓的人居然还能腾出手抽烟。

这时间我才知道今晚只要儿子守夜,点香。至此好像尘埃落定,只是我感觉上还有些奇怪。我理智上知道老妈去世了,可好像觉得她又还在,然而情绪又不时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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