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香姬,是香积宫的宫主,也是幻宫的宫主。她请坐下,离她不远的沙发上,而我由于刚才的种种,也不敢抬头,只是直直地看着某一处。
香姬宫主介绍了幻宫的情况,而这些你永远在百度上搜不到,甚至连幻宫的名字都没有。幻宫名下有三宫,即香积宫、宝玑宫、玉极宫,香姬主管香积宫,其他二宫分别由宝姬、虞姬主管。每个宫下又有三名教师、十名学生,定期移至他宫学期不同的技艺。香积宫教授舞、乐,宝玑宫教授书画,玉极宫教授古玩玉器鉴别。再具体的就没有了,很多人没有见过,很多事情也没有经过,说是时间久了我就明白了。
只是有一点,一年里只有一个假期,而且平时也不能请假,也不能和外借联系,平时用的通讯工具都是特制的,仅限于幻宫内使用。也就是说除了假期,我必须时时刻刻待在幻宫,说白了,这就是一座美丽的金丝笼。香姬宫主建议我再三考虑,不要急着签合约。我说对于外面的那个世界,我已经厌烦够了,就毫不犹豫地签了字。香姬宫主竟有些惊愕,也许是不明白我的精神世界吧。
“我的工作是什么呢?” 我不得不正面和她说了。“你的简历上说你懂木工……”这让我哭笑不得了,幻宫还真有你的,找个做木工的都是一本的,斯文尽扫啊!“我说过,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你若是反悔的话,刚才签的合约可以不算数。”她说得诚心实意,没有一点强迫的意思,我的确有些犹豫了,可是不管在哪里,只要是有人性的地方,可以活得像人一样,于是我没有反悔。
尽管我心里还有很多疑问,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大学时的老师说,不要总说贫穷的人如何善良,如何忠厚,如何老实,因为在诱惑面前,这些人更容易越过底线、丧失原则。
贫穷的人更容易堕落,他们没有足够的资源抵御魔鬼的引诱。就像我这样的人,虽然一直恪守老师的教诲,秉承先贤德性,尽力去做一个有良知的人,尽力去做一个里里外外都干净的人。我不是基督教徒,自然也不会相信人是带着罪恶诞生的,但是以我浅显的阅历也已经明白,人是会作恶的,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确信不了人性本善,也对人性本恶不以为然。可是我也知道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生前是干净的,死后也是干净的。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作恶,至少目前我还是干净的,我从没做过让自己良心不安的事。那么自由呢?裴多菲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我现在还是一个自由的人吗?为了贪图安逸,我竟心甘情愿走进了金丝鸟笼,我的良心可有不安?按照老师的理解,自由为体,民主为用,自由即为人的本体,人无自由便非人,我是不是就丧失了为人的本质。这又让我陷入痛苦当中,我想给老师打电话,却又不知如何好好地说出来。
正常人的想法是,人常常出卖自己的,只是筹码不同,有的人要价高,有的人要价低。所以不能轻易嘲笑别人,同样是逃跑,五十步笑百步而已。那么我又该如何拯救自己呢?还是先填饱肚子,然后从长计议。怕的是如鸟断了翅膀,再无自由飞翔的可能,只是任由自己无限坠落。哎呀,再不能往下想了!我若是一无所知该多好!
饥肠辘辘,幻宫已是天黑,而外面的小雨稀稀落落,仍是没停的意思。房间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就只能像不能储藏食物的鸟一样,总要寻觅一些食物填饱肚子。偌大的幻宫,漆黑的笼罩下虽说有灯在闪烁,却硬是没看见几个人,不知道食堂还有没有热饭。我看见有人指指点点,便过去打招呼,顺便介绍一下自己,也认识一下她们。然而到目前为止除了保卫,我竟没有看见一个男性。
食堂大姐甚是热心,重新起火,特意为我炒了三个菜,还说抱歉让我久等了,我的心里暖暖的。她似乎也没有什么事了,就索性出来坐下和我聊天,顺便还拿了一瓶半斤的酒,我们就一起边吃边聊。
原来她还有两个同伴,先去休息了,她是因为有香姬宫主的嘱托,说是我第一天来,对幻宫的一切都还不熟悉,才要等我来吃了饭再走。我打心里感谢她。虽然我自毕业以来遇见了很多狗血的事,也遇见了很多狗血的人,可是对我热心的人总能让我感动。我问幻宫里的一些事,她却说我以后就知道了,就像在影院看电影,如果事先知晓了结局,总是一件不好的事。
她还说,需要什么尽管和她说,尤其是若是觉得食堂的饭不可口,大可以自己做,而食堂则提供一切食材和调料。我认为酒非常不错,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的,然而瓶子没有包装,大姐说是特供的。我愈发觉得幻宫的神秘。
这时金蝉来了,满身、满头的雨水。“呦,这还喝上啦!”她是一点都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我的旁边,拿起大姐的筷子就夹起菜来。大姐的笑容好像更灿烂了。“快给我倒上!”我不知道这是叫谁呢,还反应过来,又传来了霸道的声音,“一个大男人,怎么就没有一点眼力见?”。“不准你喝!”大姐说。“哎呦,好妈妈!她们都不在,我就喝一杯!”敢情这是母女俩,我左瞧瞧右看看,还真是像。
我想快点离开,小金蝉不答应,非要我坐等她吃完。大姐说了些抱歉的话,都快长成大姑娘了,还莽撞无礼。我说金蝉身上倒有一股灵性,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但她吃着嘴巴还嘟嘟囔囔,说我最多大她五六岁,禁止我拿她当小孩,大姐总表现出一种无奈。“不要大姐大姐的,你喊我妈姐,我又喊你什么哥哥,全都乱套了!”这的确是个问题。“你就喊我妈宫主,琰姬宫主!”我大吃一惊,难道她曾经……
“乱说什么!”是生气,也有哀伤,但是一闪而过!还真是小姑娘,她是真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现在的宫主是谁?香姬啊!幻宫究竟有一个怎样的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