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睁开眼,茶几上是未喝完的酒,电视播着夸张的广告。又是做梦了吗?想起四哥最后痛苦的样子,也不知道大夫有没有及时赶到。“四哥……”我捂脸大哭了起来,手指指节间清晰的触感让我清醒。是那枚指环!是四哥给我的!这让我又惊又喜,哭着哭着又笑了,一会哭一会笑像个神经病。这不是梦!四哥不是我潜意识里虚构的,梦里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我想回去,想回去,想见四哥。
可是应该怎么做?我不知道,靠做梦吗?
我握着指环,翻来覆去,越想睡着越睡不着。我太想见到四哥了。试了一夜,还是没有睡着。我放弃睡觉,细细研究着这枚指环。我举起指环,对着光,细细研究着,阳光从指环圈内射进来,刺痛了我的眼。木质的指环,被打磨的光滑,纹理很美,造型有点特别,像是被扭转了半圈。
一整天我都盯着这只指环看,想从它的身上探索出能回去的密码。直到有人敲门。
“张葛葛,你在里面吗?在的话赶紧给我开门!”门被敲得咚咚响,也把我拉回来现实。我赶忙从沙发上撑起来,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脚痛。这清晰的疼痛却让我觉得很欣慰,它是四哥存在的证明。
我一瘸一拐的开了门,只见妮妮一脸怒气:“你怎么回事啊,今天也没去上班,电话也不接,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真怕又跟上次一样。”
我狠狠的拥抱了妮妮。因为我重视的梦境是真实存在的,对我很重要的情感也是真实存在的,我觉得世界真美好,一切都有了意义,一切都还有希望。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欣喜,除了用这种野蛮的方式。
“你快勒死我了!!怎么回事啊?”妮妮推开我毫不客气进了门,一边简单收拾茶几上的狼藉找了舒服的姿势靠在了沙发上,一边询问。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因为我自己还没理清逻辑。
“我崴脚了,你看……”我把肿的老高的脚伸给她。
妮妮瞪我一眼:“反正你就是不省心”
大概是眼神瞟到了我手上的指环:“什么时候喜欢带这么文艺的饰品了?老k送的吧?还别说,还真是符合理科生的浪漫?”
“理科生的浪漫?”我缩回了手,遮遮掩掩。
“莫比乌斯环啊,没有终结的永恒。还真看不出来老k那么浪漫!”妮妮一脸八卦地奸笑。
“不是他送的啦,我捡的。你要喝什么茶?”我赶紧转移话题。
妮妮撇撇嘴,不置可否。“得了,茶我就不喝了,你没事就好,公司那边我就说你出外勤了,咱俩统一好口径。你先好好歇着吧。”
妮妮走后,我一个人细细摩挲着指环。手指沿着指环弯曲的轨迹划了一圈又一圈。只有一个面的莫比乌斯环是不是意味着我跟四哥的关系,我们看似生活在不同的空间,实际上并不是毫无联系,只要条件充足,我们终将相遇。也许我们生活得空间就像是莫比乌斯环上的两个区域,看似毫无联系,实际上是同一个位面。
四哥的真实存在让我十分欢喜,放佛生活中有了光,找到了自己存在意义,未来可期。我们生活在不同的空间,可是却有了交集,该如何解释这些事情呢?我不知道,我想这不是现阶段科学能解释的事情吧?我决定先暂且搁置这些想法,我想我有充足的时间去探索这些事,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能回去了。我找了条项链把指环穿起来,小心翼翼地戴在颈前。照了照镜子,满心欢喜地出了门。
我找了些关于时间空间的物理学术教材,试图去探索这些解释不同的事情,然而底子太差,理论和名词都看不懂,能看懂的不过是大众皆知的事实。我不禁有些丧气,后来也想开了,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本来就不是现代科学能抵达的领域,一时也急不得,倒不如好好想想两次回去有什么共同点,慢慢寻找答案。
人在无助的时候,往往会选择相信匪夷所思,我甚至开始对穿越文感兴趣,也许会有人写的是真实经历呢?也许会从中找到一些线索呢?可是除了对文中傻白甜和黑莲花的吐槽,我根本毫无收获。看着文中穿越回去复仇走上巅峰的女主,我不禁想,我要是穿越回去,有什么仇可复呢?不过是想多和四哥呆一阵子罢了。至于渣男和小三,就虽然对他们反感,但还不至于恨到要了他们的命。
我突然想起回来前看到的那个熟悉的黑影,会是谁呢?我在那边认识的人不多,除了在小院里干活的几个帮佣,熟识的也就是渣男、小三和大姊了。论杀人动机的话,渣男和大姊似乎没有伤害四哥的理由,小三就不一定了,害了四哥,不仅能扶她小儿子上位,家产也尽收自己的腰包了。会是她吗?我惴惴不安地想着,可能是生活在法治社会久了,我没有足够的证据,小三人再讨厌,我还是没办法相信 她会下那么狠的手。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对于如何回到四哥身边仍没有一点头绪,甚至很少做梦。我的心态开始崩了,整个人处在焦灼的状态,彻夜失眠,流逝着的每一秒钟都让我觉得是浪费,压力巨大,终日不安。我的时间在流逝,会不会到死也见不到了?情绪的不稳定开始影响我的正常生活。
每天都想着如何回去,已经形成一种强迫思维,在我的大脑里挥之不去,这让我疲惫不堪,妮妮和老K问起来,我也只说工作压力大。为了缓解我的焦虑情绪,老k约我去爬山。我也意识到这种不正常的状态,同意和老K一起去爬山了。
换换环境,亲近自然确实让人放松不少。山里的景色很美,一路观赏一路游玩,爬了五六个小时才到了山顶少数民族寨子。寨子里跳起了民族舞蹈欢迎游客,受欢乐气氛影响,我也跟着大家一起载歌载舞,跳完一曲,我走到在旁边等我的老K, 好久没这么快乐的蹦跳了,都没注意到项链已经从颈前歪到了一边。老K递给我纸巾擦汗,顺手想帮我整理好项链。我下意识地啪的一下把他的手打到一边。声音很响,在欢乐的人群中极其不和谐。老K很尴尬。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是我唐突了。”老K脸上有些不自然,把手收了回去甩了甩。
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想把他的手拉起来,可是又没勇气。
“走吧,我们去观景亭休息一下。”老K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拍拍我的肩向前走去。我跟着走向观景亭。山雾起来了,看着云海,让人心胸舒畅。可能是太累了,我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久违的梦境出现了:我梦到在一片雪白的梨花前,穿着桃红衣衫的娇俏少女笑容可人,转身问身后的少年:“四哥,我新穿的这套裙衫好看么?”少年宠溺的答道:“好看,我的妹妹自然穿什么都是好看的。”这是我和四哥小时候吧,我在梦里想着,我站在远处,看着嬉笑打闹的他们,特别怀念。
“葛葛,别在这边睡,小心着凉。”老K贴心地叫醒我。
“你在干嘛啊!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我很久没梦见四哥了,被强迫从梦境中醒来让我十分愤怒,我止了声,总不能跟老K说,我好不容易见到四哥,被你吵醒了吧?倒不是觉得我跟四哥的事说给他听,他会不信,而是因为,四哥对我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我内心最珍视的情感。因为太过于珍视,任何一点别人的参与都让我觉得是亵渎。
山顶的云雾开始散开,山上的景色也慢慢清晰起来。山体呈现渐变色,山脚已经是绿色,山顶的花还在开着。我突然灵光一现:同一座山,受高度的影响,气候也有所差异,垂直景观也不一样。就像同一个地球上,不同地域有不同的气候,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发展程度,可是没人会觉得奇怪,因为大家都是在同一个地球呀。所以,抛开进入空间的特殊途径不说,我和四哥的空间其实是不是在同一个位面上?这个念头让我十分兴奋,以至于没注意到老K的不开心。
老K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谁也没有说话。因为有了新思路,回去的路上我的大脑在疯狂运转,各种想法云集。
老K送我到家,临走的时候才开口:“葛葛,你今天让我很受伤,我觉得我们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也许分开会更好。”
“为什么?”神经大条的我不能理解。
“我感受不到你对我的依赖,我没办法容忍自己女朋友无法依靠我,这让我觉得很无能。我走不进你的内心,你的心里有其他人,我没办法逾越这条横沟。”
我无言以对,他说的都对,我没办法反驳。
“我回去了”老K就这么走了。
我有些失落,但是也是转瞬即逝,毕竟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我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些事。我休了长假,重新回到了图书馆,啃着难以理解的理论教材,去大学旁听,每天忙得团团转。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心态开始崩了。每天那么忙碌完全是做无用功,该如何回去仍然没有一点进展。
“葛葛,赶快过来捉奸!我看到老K和另外一个女生在约会!”妮妮打电话,语气心急火燎。
“我们好像分手了”最近一直忙着研究怎么回去的事儿,连分手都没当回事。
“好像?张葛葛,你可真行!你给我在家等着。”
四十多分钟后,妮妮杀过来了。进了玄关一边换鞋一边发火:“张葛葛,你是怎么回事,谈恋爱不是你这样谈的!”直起腰走进客厅,才发现屋内一片狼藉。妮妮眼圈瞬间就红了,带着哭腔说:“葛葛,这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啊!”
我像是受伤的小兽,没有人在的时候一个人在山洞舔舐着伤口,可是一旦有人伸出援手,便觉得自己受的委屈再也撑不住了。我抱着妮妮哭得稀里哗啦。过了好久才抽噎着平静下来。我跟妮妮说了所有关于四哥的事。妮妮听完沉默了好久。我也知道这种事情很难让人相信。我也没指望妮妮能相信这件事,可是说出来有人一起承担我的压力,让我觉得好多了。
“葛葛,这件事虽然很难让人相信,但是我选择支持你。可是,你现在的状态已经严重影响你的生活了,我很担心你。你要不要去咨询一下心理医生?你垮掉的话怎么跟四哥再见面?”
妮妮说的对,不管在哪个空间,我也不能任由自己精神状态混乱下去了。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回去,也不知道回去是什么情况。我得保证一个良好的状态才行。
“所以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四哥是什么时候吗?当时的感受还记得吗?”心理咨询师探寻地问。
第一次?能回忆出的跟四哥有关的最早记忆是八岁之前,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是一些兄妹日常生活的记忆。感觉很温暖。
“那段记忆结束之后,还记得发生什么吗?”
“我把自己锁在了地下室,好久之后才被大人救出来。”
难道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四哥是我应激自我保护机制幻想出来的?
这不可能!他是真实存在的!
想到这里,我开始情绪激动,站了起来。
“如果你不想谈论这些,我们也可以聊点别的,或者提前结束咨询。”咨询师微笑道。
我颓然坐回椅子上,调整了情绪,开始聊我跟老K的事情。在这段关系中,我多少也觉得有些挫败。
“身体是最诚实的,不喜欢才会有身体排斥,只是大脑认为条件合适才在一起的,你没办法说服自己去依赖,这并不是丧失爱的能力,这没问题的。”咨询师耐心开解。
“你喜欢的是桃子,但是目前只有一个很好的苹果,哪怕苹果再好,如果桃子出现了,你还会选择苹果吗?咨询师的比喻很形象。
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人”就像网上的段子:“被狮子保护过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看上野狗?”老K不是野狗,可是跟四哥相比,我想没人能比四哥对我那么好了。想到这里不禁有些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