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bl,二战后设定
每个日落,每个星夜,你都在我身边。
正文↓
什么时候,我在青草的味道中做了一场梦。
战争结束,一片荒芜,杳无人烟。空战留下的焦土,巷战留下破败的废墟,登陆战旁的水底依稀泛出红色,血腥的气味令人作呕。收音机上断断续续传来伤亡人数和经济损失。死去的尸骨变成了数字,家破人亡的痛苦变成了拿到手中的抚恤金。记在碑上,记在书上,这简单数字就会从痛苦变成惊讶。
春天来了,绿柳抽枝,眼前是一片笼在白雾中的绿,模糊又不确定,在这地狱般的人间,他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存在。也许绿柳年年都会抽枝,伦敦也经常笼着白雾,只是今年不再有防空警报的刺耳和轰炸机的盘旋,这寻常的景色被人们注意到,理解为希望的象征。
一切都在变好,看过多次硝烟的老兵难得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沿路的人们再也不必害怕下一秒弹壳就会划过自己,在这条走了无数次的街上,我终于可以敞开步子走。
战争是结束了!
我有些恍惚,现在的我是个普通的邮差,邮寄思念与爱情,这很浪漫,远方的五味杂陈,欢乐或悲痛,安全与危险,投在这一方纸片中,而由我投递。城市像是苏醒了,亲人团聚,朋友见面,在哭泣表达的欢喜中,偶尔听到一声“老天!我还能再见到你!”
我扬起笑容,对,战争结束了!
我喜欢在伦敦桥旁奔跑,呼吸空气中夹杂着青草泥土的味道,伦敦总是这个味道,说不上是香味,但我却很喜欢,是家乡的味道!
在当邮差前,我是一名士兵。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可我也有不少的谈资,比如,我曾在北非战场看见过一眼隆美尔。那是一个夜幕,指挥帐篷外那几位官员的脸,其实被夜色压得看不清,但我确信其中有沙漠之狐,虽然很悬,但这也算见过!只要添油加醋的说上几句,没有人会不信的。亲人?尽管我也希望有位远房亲戚为我留下几千英镑的财产,可我唯一称得上亲人的,是我的少校。
今天邮件派的很顺利!那些翘首盼望信的人们,我喜欢看他们迫不及待撕开带火漆印的信件,焦急地埋头浏览,然后长松口气或哀婉地叹息。春天来了,不是因为柳树抽条了,而是人们谈论的声音变大了。泰晤士河旁,随便找块青草地,小睡一会,让我到家乡后再看一次日落,船只在河上忙碌,熙熙攘攘,偶尔见几个衣衫破烂的青年在人群中狂奔,满脸灰土,我知道,士兵啊,你在寻找回家的路。难得的好天气,闭上眼睛,更能感受到浮光在眼前掠过,摇晃的树枝挡住一片光,阳光变斜,我的影子应该也变长了吧?
“亚瑟!
巨大的推力,我重重的摔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口腔里尝到了血腥味。
我眼前突然蒙上了血色,急促而发热的迸流刺在我脸上,眼前身穿迷彩服的身影浸开了血色,然后我才听见了急促的枪响,如雷霆在耳边炸裂,可那已经太晚了,那身影毫无预兆地倒下。
“少校!!
我这一声,终究是叫的太迟了。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一阵刺耳的轰鸣在我脑海中响起,像是翻身跌进了无尽的悬崖,冰冷刺骨。
醒来了,泰晤士河边的微风吹过,我睡得迷迷糊糊,在乍暖还寒的风中打了个喷嚏。星光已经升起,日落早已没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泥土蹭在我的衣服上,青草的味道也渗进去。可我不想起来,月夜很美,星光点点,在河上,在河里。这很少见,我甚至看得清楚每一层水波的涟漪,映着我从未见过的暖黄的星辉,泛开又荡起,延伸开来,相撞,又折出一层新的光辉,层层叠叠。
我带上帽子起身,看着脚下的路,恍惚的到了邮局。
“今天是伦敦难得的好天气,星夜很美,但日落更美,甚至可以比得上我们在北非看到的。”
短短一行,我觉得够了,踏上火漆印,填上我最熟悉的地址。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原来是在偷吃行军罐头!”温柔的男声从我背后飘来,一只手轻轻搭在我的肩头。
我没回头,不可置否,自顾自继续吃。即使看不见,那属于声音的主人特有的微笑也在我脑中浮现,那给我安全感,我也知道他现在浅蓝的眼里一定溢满了温柔。
“这样,今晚没事,我带你去看星星。”他摇了摇手中的望远镜,垂眸看着我。
我眼里露出了几分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凉风捎来冷意,裹紧大衣,大衣下却是短袖短裤。最后一分天边的余晖带走了温暖,万里无云,太阳刚落几分星辉就亮起。
跟在你背后,刚刚登上山丘,大片的星辉就在眼前升起,浩瀚星河,在长空闪耀,每一颗都那样宏大,闪耀在天际,不着痕迹的把清冷的星辉洒向人间。有些风拂面,今天是个好天气,面对这样的星夜,狂风也不敢肆虐。
你躺在山丘上,拿着望远镜,似乎在找什么。常年握枪的手指向星辰,唇瓣张合之间,讲了古老奇幻的故事。繁复的天空间被你划出区域,星座和流星的事迹。星辉洒下,在你侧脸上镀上银边,勾勒出流畅的线条,我出神之时,突然看向我,就这样撞进了映着星空的眼眸,是一汪映着天空的明镜之湖,星光点点,因为一阵风吹起波澜。
我们这样看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我猜,你当时一定要说些什么。
回到家,我确信我是感冒了,伦敦的初春,我就这样肆意的躺在青草间,河边吹来的风,夹杂着水汽,就这样从河边吹到我脑子里,再醒来时,我就感冒了。唉,我猛灌了一杯药,捂上被子,倒在我小房子的床上。
“少校,不是去看星星吗?”我看着他,眼底透出几分戏谑,天还亮着一半,他就把我拉出帐篷。
“跟我走就好。”他轻笑一下,转过头去。
登到高处时,无垠的天空显现在眼前,日沉西边,向周围散出的光芒,染红了半边天空,非洲的晴天很多,很少像伦敦一样阴雨连绵,四周都没有云,落日就这样毫无阻碍的散发着光芒,那样耀眼,在生命的最后,闪耀一方天空。
“今天天气真好!”他举着望远镜,望向夕阳。
“在伦敦,我从没见到过这样的日落。
“是吗?”他突然转过来,“伦敦的落日也很美,不过很少有这样的天气。等战争结束,我们去看一次家乡的落日。”轻昵的声音不像是约定,更像是承诺。
“弗朗西斯……
那样好的夕阳,你在余晖中覆上我的唇,我能瞥见我们的影子,慢慢的变长。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病床上,刺鼻的消毒水味和嘴里未消去的血腥味,我睁不开眼睛,我不能回想起来我为什么在这里,脑海中厮杀的叫喊和远处的炮响让我难以思考,我甚至不知道维持这样不能思考的状态已经多久了,我似乎感到在窗边,光变的不再刺眼,太阳正一点点落下。
我睁开眼时,余晖从我背后射进来,照在床上,柜子上,消毒水上,竟还有几分温暖。
原来我刚脑海中的厮杀,代价是我的左臂。
“你醒了。”护士小姐轻声的询问。
“是的,小姐,请问我昏迷了多久?”我一开口,口腔里的干涩出乎我的意料,说话之间,口腔深处好像又被撕裂,更多的血腥味漫上来。
“三个月了,北非战场的战事已经结束了,鉴于您的状况,弹片让您的脑部受到了一定的损……”
接下来的话,我没太听清,我想起来了昏迷前的事情,那倒下的身影……
“少校怎么样了!弗朗西斯少校!”我发疯一般用我仅有的右手抓住眼前的人,声音大到我没有料到。
“先生,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也许他正在其他战场上呢,您知道,您昏迷了很久……”
“其他战场?他在欧洲还是亚洲?我请求归队!”
“您知道的,您的健康状况很不乐观,突尼斯的炸弹就在您身边爆炸……”
我真是小看了伦敦的春天,带病工作的第一天,好在今天的邮件不是很多,我也可以早早地收工回家。
邮局。
“昨天在河边睡过去时感冒了,今天一天都不是很舒服,但我还是在伦敦桥旁看了日落,今天也是大雾,一如既往地没有星辰。”
踏火漆印,填地址,我对这一套早已行云流水。
“这两天我一直想起过去的事情,你问我战争结束后想做什么,当时没有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做了邮差,虽然很普通,但很浪漫,我现在在伦敦,在自己的小房子,偏安一隅,很平淡,也很美好。”
“战争结束了五年了,我当了两年邮差,就辞职了,我已经走过了很多国家,法国,西班牙,摩洛哥,我又到了阿尔及利亚,非洲的日落那么好看。一切都在重建,一切都恢复了生机。”
五年了,我一直没收到过回信,也是,我的地址一直在变,从欧洲到非洲,也许我没有收到你的很多回信,现在,我脑子里的地址,我打算登门造访。
开门的是位女士,我心一惊
“您好,我想来找弗朗西斯少校,我是他的…..战友。”
“弗朗西斯?他…早在北非战场战死了…”
原来这5年的日落,都是我一个人看的……战争结束了,人们欢笑起来了,和平来了,真的,那这日落,你什么时候陪我看呢。
我还记得我们在夕阳的余晖中亲吻。
在青草的味道中,我做了一个梦,我多希望这个梦永远不会醒。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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