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每个女人来说,头发都极其重要,毕竟一切从头开始!蓄了那么久的黑发,我早早地就思忖着折腾折腾这及腰长发,可惜一直没能如愿,好容易才凑了个半天,专门去染个头发。
话说捣腾头发还真是个费时的苦差事儿,单单染色就名目众多,先要褪色,而后上色加打蜡,之后再来个发膜,或是保养护理一下,一桩桩一件件,依次下来,紧赶慢赶起码还要半天时间。
最夸张的是,这半天还基本上不能乱动,只能像木头一样固定在理发店的卡座里,任人摆布!可惜女人在闲得发慌后,就总是如我这般不甘寂寞,非要在墨云一般的黑发上折腾点姹紫嫣红出来,好像春日荡漾不来点儿小碎花都显不出氛围来。
“你打算染什么颜色呢?”理发师客客气气地问。
“特别一点儿的颜色吧!最好是扎眼的颜色,令人看到就眼前一亮!你有什么好推荐的吗?”我充满期待地问。
理发师翻了翻色卡,一本正经地建议,“不如染成绿色吧,这个绝对醒目!”
我翻了翻白眼,吐了吐舌头,苦着脸否定,“这个颜色不适合中国人吧!”
“不会,不会啊!国人有时候就是太局限了,其实绿色真的没什么啊!”发型师沉吟良久,慢慢感叹道。
……
苍天大地飞沙走石,瞬间铺满了无数的乌鸦,我满身黑线、如坠冰窖,绿色是没啥不好,可是它长在头上就是大大的不幸!我不敢想象及腰长发满头草原,杀马特一般的形象,这出得了门吗?如此不靠谱的发型师怎么就让我遇上了?头发已经修剪合宜,色板就摊在我的大腿上,上阵没有回头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犹豫了良久,我字斟句酌地吐露心声,“还是紫红色吧!”不要跳脱不要另类,只这样中规中矩的颜色罢了。
那段时间刚好在读胡兰成的《今生今世》与《山河岁月》,本来就是抱着看笑话一样的猎奇心情,看看这个对张爱玲始乱终弃的男人,究竟花心到了什么地步!?
粗粗一看倒也是心头一痛,胡兰成不愧是才子,写得出惊凌绝艳的文章,也干得出翻脸无情的事情。细细品读后,倒也很佩服他颇有两把刷子,文辞纯粹干净,笔法多变百转流华,文字生动得能跳脱笔墨,兼其生性风流蕴藉,浮花浪蕊一般,对身边的每个女人都不乏赞叹,看的人又恨又叹,实在不忍放下。
书中的那一句印象颇深:五月的杭州紫气红尘,浣纱路上千柳丝,汲水洗衣的女子走过,有晴天的湿润鲜明,旗下包车丁当,菜担柴担花担和露带泥。沪杭铁路城站的喧阗,如潮来潮去,亦如好花开出墙外,游蜂浪蝶并作春意闹。西湖的水色淡素,白堤上寂历禅院无人到,栅门掩着,里边石砌庭阶,桃花李花都开过了,那花呵,开时似欲语,谢时似有思,都付与了迟日疏钟。
这意境美得窒息,活泼又生活,闲适又清幽,音画相合静中有动,只觉得紫气红尘烟火气息扑面而来,紫红的颜色就驻留在脑中挥之不去,我铁了心发着梗,一定要把头发染成这个颜色。
“要不要试试把长发分点儿层次,染成不一样的颜色,这样发中和发梢也分得清些。”
“哦,那就渐变的紫红色吧。”我无比憧憬那发色有如秋天风霜过后漫山的香枫,层林尽染疏淡有致。可惜,渐变是玄之又玄的颜色,天知道我的头发会染成什么样子!我只是盲目地自信,反正我只染了长发的下半截,若颜色实在不堪入目,索性就剪成中短发。
发型师先把我的头发卷起褪色,一层层地刷了不少气味古怪的药水,再罩上一个大大的保鲜膜,在头顶上盘来卷去,拗成蛇一样的恐怖造型。之后叫来了几个帮手,一群人费尽力气,层层叠叠的保鲜膜包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我的脑袋裹得像个粽子,好不容易才把头发固定在脑袋顶上。对镜自拍的时候简直神了,这不就是天然的阿拉伯王子造型吗,亦或是头上长了个大蘑菇?
发型师搬来大型的烘烤机器,约莫是个圆形中空的呼啦圈,像刑具中的枷索一般大小,不停地发散着热气,就只会围着脑袋转圈,片刻之后我的头顶上已经三花汇聚钟灵毓秀,冉冉物华冒出青烟了。
“烫死了!”我又热又烫,脑袋顶上分明就是个太阳,灼得我把脖子都要缩回去了。我慌忙大叫,脑袋已经成了聚热盆、马蜂窝,再多一秒就要爆炸了!
“嗯,火候到了!”发型师强自镇定,一把拉过“烤箱”,放下我的长发,随手抄起一本杂志,拼命地为我扇风降温。我怎么感觉自己成了刚熟的面包,放在砧板上任人宰割,唯一庆幸的是目前还没被烤熟!
长发被生生退色成一种近乎金黄的雪白,发型师遂即随意揉抓捏搓的上色打蜡,那味道刺激且辛辣,好像把人泡在胡椒水里,熏得眼睛发疼。
“这是什么染发剂啊?味道怎会这样刺激?”我掩住鼻子,哇哦呜咽。
“这是本店最好的法国巴黎进口的……,同时还给你做了深层冰丝纤维打蜡……”发型师口若悬河,喷了我一脸陌生高端的词汇。我除了含笑点头,还是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片刻之后他为我冲洗干净再做了下护理,一晃五个半小时已经过去了。而我的头发也由纯天然的黑幻化成了宝石蓝和紫红的混合色。
渐变!?说好的渐变色呢?
流朱溢紫!?紫气东来的隐逸气场呢?
旁观群众如相问,只觉云深不知处!
那效果震惊四方,不是精致,是惊悚!
每次出门我都将头发或盘或卷,露出蓝红的一角,宛如野草蔓藤。若是偶然披头散发,所过之处必是哎呼遍野,有人大叫,“我居然看到活的了!”有人大恸,“可惜了这飘飘长发!”……
虽然这颜色终究令我不甚满意,但辨识度从此提升了几倍:
我就是我,行走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