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而生

只要经常浇水偶尔施肥就无后顾之忧了。其实,根本就没那么简单。

比如我,只种了三棵黄瓜五棵辣椒,还都生了虫。虫子微小,和叶子一般颜色,若不是仔细查看,很难发现。它们紧紧地黏在秧苗的叶子上,苗芯上更是密集,看了身上直起鸡皮疙瘩,真是肉麻。

我用烟丝泡了水对它进行喷除,无大用,又喷了杀虫剂,还是有虫。想着放弃,又不甘心,于是每天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翻找除虫,弄得我都觉得自己手臂上也爬了小虫一样的难受。仅几棵菜,就把自己折腾的腰酸背痛,辛苦异常。可想而知,那些靠种植蔬菜生活的人们,该有多不易多辛苦了。

一棵菜的成长不易,一朵花的开放不易,一个人的生存,更是不易。就连采点山菜,都不容易。

前几天和大嫂视频,她说去山里才回来,只采到了柳蒿芽和山芹菜,想再采些其它的山菜一并寄给我,没采到,等明天哥哥再去给我采。

她给我看了他们的成果,满地青绿,诱人无比。离开家乡多年,每年这个季节,大哥大嫂都会特意为我去山里采菜。我从来没有因为远嫁,吃不到家乡的野味而遗憾。他们也从来没有因为昂贵的邮寄费抱怨不舍。但却因为谁来给我的山菜装箱,拌了嘴。嫂子说明天邮寄的时候她来装箱,每次她都用报纸将菜一层一层裹好,保存得都很新鲜。哥哥心急,偏要当晚自己装箱,嫂子拗不过他,只好说:“行,是你妹妹,你自己装,你自己装。”我听了这些话,不由大笑。在爱上,他们谁都不肯输给谁。

有句古话说:“有个好儿子不如有个好媳妇。”我觉得,有个好哥哥,更得有个好嫂子。老嫂比母,我是深有体会。

父母已逝,我们兄妹也已白发染鬓,即使如此,我在哥嫂心里,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他们从未亏待我半分,自始至终都如父母一般疼着我。

山菜速递,只一日,它们便带着山野里的风,带着清脆的鸟鸣,带着大地的气息,带着远方浓浓的亲情,厚重的爱,抵达我的城,温暖着我的心。

这些菜除了刺五加以外,其它的都保存的非常好。刺五加虽长在树上,样子粗枝大叶,却属于山野里娇气的草木,受不得苦,因为运输的捂焖,烂了很多。那些山生菜、山芹菜、以及柳蒿芽,是贴着大地生长,有着大地气息的草木,它们知道大地上的生存法则,都会在困难面前不妥协,奋力的保命。因此,即使经历长途颠簸,依旧新鲜壮实得很。

山芹菜其实和我们平时吃的芹菜样貌大有不同,它的叶子很小,状如枫叶,背面像涂了油一样发亮,圆形的菜茎很细,根部暗紫,吃时无需摘叶,可清炒,亦可焯水后放葱花、生抽、醋、糖、或者辣凉拌,味极浓,清香得很。做馅包饺子更是鲜美。

山生菜很小棵,叶子窄小,和种植的生菜模样并无相似。除了可以蘸酱生吃以外,并未听说过其它吃法。味道有一丢丢苦,食后回甘,越咀嚼越清新爽口。生吃的菜,只有北方人喜欢,南方人根本吃不惯,说有一股青气。

刺五加和刺嫩芽长相不同,味道有点相似,只是刺嫩芽长的有点像香椿,味道更浓,是长在如狼牙棒一样有刺的树木上,多生在顶端及枝桠间,初长成时被一层蒂壳包裹,如同小被子包裹的婴儿,里面是新生的嫩芽,慢慢嫩芽会舒展开来,长成大叶片,叶茎上也会慢慢长出刺来,那样就老了,不能食用。

刺嫩芽和刺五加都可配以肉丝或者鸡蛋炒食,也可焯水后蘸酱来吃,若是将其裹了面粉油煎成饼,更是特别香嫩。每到此季,因刺嫩芽数量极少,难采集,即使在北方,也算是非常稀罕之物。

嫂子说今年北方雨水少,山菜收成不好,采了两天才凑得这些,想着要寄给我,邻居羡慕欲讨要,都没舍得给。

我因了哥嫂的爱护,不管年况如何,都能吃上新鲜的山菜。即使生活在北方的当地人,也未必有我这么奢侈这么多样的山菜可享用。

邮寄的山菜实在太多,我用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来择、洗、焯了以后分袋装入冰箱冷冻。哥哥说,冷冻时需将袋子里放些水,那样不但可以保持菜的青绿,还能保持口感以及味道的新鲜纯正。这都是贴着大地认真生活的人,才能积累出来的经验。

我当晚就迫不及待的做了刺五加炒鸡蛋,洗了山生菜蘸酱。只吃了这两个菜,就把我吃撑了。连最喜欢的太湖虾,都一口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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