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春见
前言:
只是不知道起什么样的标题才算合适。可能很多事情都是无所谓什么的纪念,无非想留住脑海中闪现的念头,无所谓一个什么样的外壳。岛屿是理想的住所,遗世独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希望栽一些花草树木,阅读有益书籍,练习一下写字,研习工尺谱和拍曲,种植绿色植物食用有机的蔬菜,如果你刚好路过愿意听听那些故事,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每天坐在同样的位置,喝同样的水,重复着相同的工作,晒着每天同样的太阳,看着窗外同样的堵车。仿佛也就是同样的一个下午,忽然之间许多人打了个盹,忽然就从二十几岁,活成了而立不惑的模样。
漫长的冬季终于过去了,忽而立春。
她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今日立春,在她的家乡,立春是要吃春卷的。今年北京整个冬天都没有下雪,是很好的天气,她从包里掏出电脑,准备发一封问候的邮件。手机莫名收到了一条简讯。
“思梧,‘再会’被转租给了别人,改了名字,可是我们的回忆会一直留在那里的,对吗。”紧跟着这句话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古镇的石板小街和一家紧紧关着的大门客栈。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晃了神,时间终究抵不住深刻记忆。而又突然听到“春分时节最美的境遇,不过和你同坐温暖阳光里。”
曾经热切的生活,和轰轰烈烈的爱情,反锁复杂的工作和热闹的人群,这一刻似乎都不存在也并不重要了,都只成了脑海中的一个泡影。
(一)
寒冬刚过的初春,云南的城市,充斥着荷尔蒙和肾上腺素的地方。却从未想过要以此方式谋面。浮躁的城市里往往静止的,却最为吸引人。那是思梧第一次去丽江,陌生的城市,充满了商业的气息,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可能只是厌倦了那座北方城市里十足的烟火气和浮夸的人间味道。
误点六个小时的飞机,到达已是晚上。客栈的老板去接她,身后跟着有着精致五官的短发女子,以及穿着棕褐色冲锋衣的男子。W,客栈老板这样介绍那男子,思梧只是点点头,轻声道出名字,思梧。只是很久没与陌生人交流,她甚至忘记了她上一个身份是一个要跟很多陌生人交流的记者。人往往是这样,在工作上表现出的一面往往会在生活里出现很大的缺失。她也只是自顾低头向前走,黑色的羊绒大衣拖到脚踝,脖子缩进米色的高领毛衣里,思梧个子不高,却喜欢长长的大衣,仿佛置身其中能充满无尽的安全感和喜悦。机场很小,也很快走向车旁,一辆陆巡,适合户外的车辆,只是这样想。可能做好太久时间的逃离,思梧备了硕大的行李,打开后置箱,里面是改装过的架子还有各式的户外用品。
“哇,这后备箱好酷哦”。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初春二月份丽江始终有些寒冷。孤身前往无人知晓,人成年之后也总是过分注重切身利益和人身安全这几件事情。路上也只是简单询问,了解丽江的人和气候,知晓过去和未来,交代自己动静皆可的性格。很久到达的古城,车技或许不怎么好的客栈老板,思梧并不知道也并不想知道他的名字究竟是什么。只是w说,赛车手连车都倒不出去。原来是赛车手,思梧这样心想。并无差池。到达已是深夜。搬去行李休息,收到警察朋友的短信,告诉他已安全抵达。
客栈是一处新开的僻静院子,还未开业,人并为未许多。前厅里摆放了很大的一张桌子,上面散着笔记本和茶台,两边摆了些高背的椅子,后面的展柜上摆着普洱茶饼,穿过茶厅,是拥有两个水池的院落,围住院落而建的两层建筑。思梧的房间在二层,执意自己搬了箱子上去,她不习惯麻烦于任何人,任何时候都是。
遥远异乡的夜里,思梧很久未眠,没任何人知道她此时身在何处,家人理所应当的认为她是去工作了。只是想要一场逃离,她想起很多人和事,和生活和那座生活了二十余年的海边小城市。
曾经热切的生活,和轰轰烈烈的爱情,反锁复杂的工作和热闹的人群,这一刻似乎都不存在了,只是脑海中的一个泡影。她二十几年来反复习惯着那座城市,春天的时候会有什么花的香气,夏天会带些什么食材跑到海边烧烤,秋天什么果实最先成熟,冬天落雪的时候山林里会有什么动物。她爱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她去努力想象关于曾经的记忆,一些人和事情。也只是残留的记忆碎片,或许她原本就不愿意去想,只是想一走了之,不对任何人和事情负责。人生而是为自己活的,她想。
她起身换上了麻布的长裙和米色的毛衣,光腿蹬了一双靴子。她喜欢穿大大的毛衣和长长的裙子,裙子不繁琐,厚实的毛衣足够有踏实感。下楼去到院子里,遇见一个长发齐肩的女子,穿枣红色长身的毛衣,围着卡其色纯色的羊毛披肩,光腿穿一双球鞋。同是来到丽江散心,是一个音乐老师,她主动过去和思梧打招呼,告诉思梧她叫阳。阳说今天是她在丽江呆的最后一天,所以想去古城逛逛,要不要同去。夜里十一点。
走吧,阳上前拉着思梧就往外面走,到了前厅的时候老板在和w喝茶,思梧礼貌性的打招呼,说着想去古城逛逛,话还未讲完边被阳拉了出去。
二月份的丽江是冷的,十一点的古城,冰冷的石板只泛着月光,偶有闪烁的路灯忽明忽暗。两旁全是大大小小的宅院,挂着各种客栈不同的名字。
阳,你认识路吗。
不认识,我只是这样走,向前一直走,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不想停下来。
她们顺着古城蜿蜒的路往深处走,两旁店铺都早已关门,错落的建筑物都长得相仿,也并分不出许多。思梧紧紧抓住阳的胳膊,她怕黑,从小便怕黑。年少时父母忙于工作鲜少回家,总是独自一人居住,是从小缺失的安全感,她甚至对于身边的女子也极无安全感,只是被拉着出来,她不喜欢这种相处方式,更不习惯于与过多陌生人相见恨晚的交流。
思梧,白天的古城应该是热闹的,你若早几日来,我们便可以一起逛逛。你拿相机来,我给你拍张照片。
是一处有光的院子,依旧是客栈。院子很小,十几平院子里有大束大束的花和爬满了绿色藤条的摇篮椅,暖黄色的灯光斜打在摇椅上。思梧刚想推辞,阳便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边推着思梧进了院子。她不习惯这种方式,被陌生人随意打扰生活或是随意打扰陌生人的生活,但也只好由她去。并没有任何人阻拦,仿佛是熟悉的人进入了隔壁邻居家里的普通村落,那一刻甚至对这里产生些许好感。
你知道吗,今天是我在丽江的最后一天,思梧。阳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郑重其事起来,旁边卖水果的摊子正在往店面里面搬重重的水果筐。水果店老板将毛巾轻轻的抚上老板娘的脸。
嗯,你说过。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回答。
我只是希望在这里留有一些回忆,我孤身前往独处的时日不多,我结婚了,还有一个儿子。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我们也不过刚认识而已,甚至知只是知道彼此的名字,就仅此而已。
是的,我知道。因为你让我想到我很年轻的时候,去做一切想做的事情和爱所有一切你想爱的人。这个世界有时候你想要去逃避,无论逃避了多远,你总还是会在这个世界里。这几天我始终都是一个人的,只是看见你的时候,觉得你与众不同,你会很好的。
是,我会很好的,思梧这样想。终究是咋暖还寒的初春,抵不过丽江入夜的凉风。抬头处便刚好是客栈门口。
阳,你不是说你并不认识路。
是,我只是一直向前走,时间总会指引你走向最终最正确的地方的。
回到客栈的时候里面坐了两个女子,一个黄色的长发,长长的头发编成两个麻花辫,穿着黑色膝盖的破洞牛仔裤,一只脚搭在椅子上面,不停的用手去抠膝盖上的破洞。另一个女生看起来乖乖巧巧,穿了绿色秀着花纹的上衣,黑色的齐肩发,白皙的皮肤安静的坐在一旁。老板穿着一身牛仔外套,盘着他手臂上的串珠,这是思梧第一次仔细打量老板,他不像是拥有情怀和理想而栖于此处开客栈的人,倒像极了一个生意人。w安静的坐在一旁,一杯又一杯的喝茶。他们在聊天,这件事情正在进行,凌晨的两点钟。
思梧跟他们打招呼。
坐下来聊聊天吧。老板叫住思梧。不能推辞。
那我上去了。阳径直穿过茶厅,没有給思梧一丝告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