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一 六个眼珠
“徐姐快点，马上要开始了！”
“我今儿个……不去了……”
“啊？为啥呀？你要是不去，今晚能睡着觉吗？”我愣愣地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不舒服，好像有点感冒了。”徐姐真像病了，没什么精神头。
“那赶紧吃药，啊！”说完，我和小叶子急匆匆地向上屋跑去。
“徐姐呢？”张家老五问。
“徐姐说不舒服。”
“呵呵，徐姐看不见韦康能睡着觉吗？”老七说。
“哈哈哈，说是呢。”我们都笑起来。
“啧啧！”张大娘撇着嘴转身出去了。
1991年夏，我和同事小李，小叶子三人一起合租了在缸厂后面的小院里。后来徐姐搬来，她是我们单位徐调度的堂妹，婚后因工作关系两地生活。
小院一共住三家，上屋住着房东的两个女儿，房东在农村工作还没有搬来。另一家姓张，老两口和三个女儿。
当时，台湾电视连续剧《情义无价》正在吉林台热播，每天播两集。我们几个天天都去张家追剧。徐姐喜欢韦康，我喜欢钟凯强，小李子喜欢何雨晴。每天晚上看完，小屋里激烈地争论就会冲出窗户，飘进左邻右舍的耳中。第二天早上，上屋的几个女孩子就站在院子里，哈哈哈笑着学着我们夜里的辩论。
中午在单位吃饭，我们三个又想起徐姐昨晚没看电视的事了，觉得她好像有什么事，就约定，晚上她要是问剧情，就不讲给她听，憋憋她。看她昨晚心情不好没问，心里不知多着急呢。
果然，下班后我们各忙各的，徐姐就问完这个问那个。看她闹心的样子，我说:“徐姐，你也没感冒呀，你昨晚咋地了？为啥不去看呀？”
“就是……”她的脸忽然红了，说了半截话。
“怎么咽回去了？发生啥事儿了？”我们看她为难的样子，就都凑了过来。
徐姐四下看了看，就像屋里还有其他人似的，仿佛怕被人听见，刚要张嘴，又不放心地走到窗口看了看，然后走到炕边低声说:“我昨天洗衣服，水不够了，就去张家要水……”她脸又涨得通红。
我们三个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我看见，张大爷和张大娘……亲热呢。”
我们一起哈哈哈笑起来。“我当多大的事儿呢！那能咋地，值得你像偷东西被抓了一样吗？”
“唉！你们这些小姑娘蛋，啥也不明白。”她叹了口气不再说了。
我们面面相觑，眼里都是没明白的意思，亲热是什么？不就是搂搂抱抱吗？难不成那么大岁数，还亲嘴了不成？至于这样吗？
徐姐三天没看电视剧了，人也没什么精神，每天还是追问韦康怎么样了？我们怎么劝她都不去。张家老五老六还总问，我又不知怎么说。眼看电视剧要大结局了，徐姐更是干啥都没有心思了。看她那个样子，我们晚上主动给她讲剧情，可她依然意犹未尽的样子，讲的跟看的怎么能一样呢？
几天后，我午睡时，听见徐姐和她同事小敏开门进来，刚想要不要起来，这时听见小敏说:“就这么点事，你至于闹心吗？连韦康也不看了。”
“小敏，小姑娘不懂，你难道也不懂呀！那是简单地亲热吗？”
我一听，继续闭着眼睛装睡。
“那老两口也是，大白天的不挡窗帘吗？”小敏笑着说。
“挡了，挡了个半截帘。这院里白天都上班，张大爷晚上打更，可能没想到我那天休班吧，以为院里没人呢！。”徐姐长长地叹了口气说。
“你呀，敲门没开，就别扒窗户了呀！”小敏继续笑着说。
“唉！说是呢，差劲不是。衣服没洗完，着急晾出去上街。再说，我也以为大白天的，那么大岁数，能……”
“他们看见你了吗？”
“要是没看见，我能这么尴尬吗？六个眼珠对一块了，就这样……”
“哈哈哈，你得洗洗眼睛了。”小敏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被徐姐制止了，可能怕吵醒我。
我依然不太明白小敏笑什么。《情义无价》结束的第二天，徐姐就搬走了。
多年以后，我终于想象得出，那是一个怎样的场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