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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电视台播放电视剧《梁山伯与祝英台》 ,那时家里没有电视,总是跑到一个叔叔家蹭电视。
我记得晚上总是算准时间,一个人跑到他家外面朝窗子里看,如果是在播放电视,那就赶紧敲门而入,如果没有播放,就会悄然身退,带着遗憾隔十分钟再来一趟。
那个时候对于爱情的理解很懵懂,不知道情为何物,只是电视剧的代入感很强烈,个人的感情随着剧情的发展逐渐波动,忽而伤感,忽而拍手称快,看电视的专注力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在家里,回忆起小时候看电视的情景,我妈还说,我基本在墙角一站就只等到广告,中间不说话,不上厕所。
十多年过去了,对于饰演祝英台的人什么样,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只是还记得当时对马文才恨得要死!又对结尾“化蝶”的部分深感宽慰,总算也是一种圆满的结局。
后来渐渐长大,班里几个发育过早的男生开始对班里漂亮的几个女孩子毛手毛脚,就像一只只捏住充气口的充满“荷尔蒙”的气球突然放手乱窜一样,辛亏老天没让他们发育得再早一点,不然准是活生生的造孽。
时间慢慢推演,漫长的青春期开始了。
我们集体步入了一个黄金时期。也就是初中时代。
在那个时候,教科书照本宣科,胡乱混淆,书本开始有一章节教会大家分清男女之间的友谊和真正的爱情的区别。说实话,当时我十分困惑,因为这个章节既没有讲清楚男女之间的友谊,也没有告诉你真正的爱情。
总之,教育部之所以在思想品德这门课里加入这一章,就是为了告诉你青春期的爱情就是男女之间的友谊,我们不要把友谊误认为爱情影响学习什么的。这也是一知半解,它完全无法解决我青春期的困惑。在这一章节的时候,我还特地思考辩证了一下当下的情景。
那个年纪,极少谈到“爱情”这个词语,似乎像一个人类归类总结的舶来品。我们用的是一个动词“喜欢”,谈论最多的就是谁喜欢谁之类的话题,好像这一切都与“爱情”无关似的。
当年乱窜的气球,有的终于成为了发情的公牛,每天对着情书大全,在花里胡哨的信纸上写着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句子,像天女散花般送给所有看得上眼的姑娘,有的成了愤怒的公牛,在厕所一排排的蹲位,一支烟换人抽来抽去,直到最后一个人抽的只剩下烟屁股,然后讨论约架的事情。
更多的还是一群纯情小处男做着白日梦。在夏天傍晚,足球场草地晚读,和喜欢的姑娘,长长的影子靠得越来越近。
2
如果说“发情”不被解释为猥琐的用意,即解释为“产生情愫”的话,那么那个时候是所有男生集体发情的时候,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心仪的对象,只是有的人不说出来假装没有,有的人说出来心仪某一个人,有的人心仪某些人,有的甚至心仪某群人。
同桌,暂且称为A吧,A君稍微年长我们,类似一片稻田里先几天抽穗的人,出落得不像同龄人,我们当时形容其为“花心大萝卜”,极善拈花惹草,而且还是一拈一个准,让很多人简直恨得牙痒痒。
A君作为我的同桌,超乎同龄人的爱情观给我普及不少,当年我对他这样“花心”之作风甚为不解,遂询问缘由,A君说“要放下一个人,就要重新喜欢一个人”,此语作为A君的名言,令我至今难忘。
当然对于A君的故事还有很长,或许他中意的只是某一种人,他所拈花惹草的对象有某一种他中意的特质,真正出现的人,或许就是集齐所有特质的一个人。前两天还偶遇A君,据说那个大话西游里踩着七彩祥云的场景,估计实现了吧。
说到另一个人,W君吧,也是我们当年一个碗里吃饭的兄弟,这些年疏少联系,他当年可谓十分苦情,W君喜欢隔壁班的M,但小道消息,M似乎有些中意A君,当然A君和M有些许暧昧,导致W误以为A和M的关系,恰逢W君写情书给M,M置若罔闻。W遂十分失意,和我尽诉衷肠,十分忧郁,遂开始抽烟,开始堕落,在宿舍,一脸忧郁,非让我们抽他大嘴巴子,但是,这很显然无法抽醒他。
从他开始在信纸写下第一句话时,他就开始了一个人的“爱情罗曼史”,当他苦等回信而没有回音的时候,“苦情戏”也随之开始。
A君和W君当年均是我的好友,但我却很难平衡两个人的想法,A君可以说整个人都是罗曼史,不用谈“纸上”罗曼史,完全忽略抄写情书大全的低级做法,叫出来直接表白,不同意者也很少,据我所知,当年就迷倒一片,惹得一群纯情小女生梨花带雨,如林黛玉的忧郁。
而W君就完全地苦情下去,当年我也陷入类似W君的困境,时间很长,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我们被某些情感牵扯着,在漫无止境的地方游荡,又在空气似的海洋里溺水。
我们渴望停下来,和喜欢的人,肩并肩,看向远方。
3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大圣”在寝室诵读一份文采飞扬的情书被班主任在门外听完进来一顿臭骂,班上的某女生在课上写情书被地理老师一顿揶揄搞得人尽皆知,有的人拼命地长个子,有的人学会了在课上神游到万里之外然后在老师严厉的呵斥里迅速归来,有的人两者兼具,也有的忘了长个子。
那个时候,我有一个心仪的对象,暂且叫H,H属于那种穿什么衣服都很搭的人,总之在我眼里,她除了学不好理科这样一个几乎所有姑娘的通病外,简直是完美,会唱好听的歌,能说会道。
而我属于那种很沉闷的人,属于那种站起来朗读被老师说成在“唱书”的人,尽管唱书这个毛病我一直怀疑是不是子虚乌有。但我还是被迫改正过来了。
H那时扎着马尾辫,有时穿着蓝色的布满星星的衣服,有时穿着其他颜色的衣服,不管哪一个颜色,你总觉得恰逢其实。
刚开始,我坐在她前排,她总是会悄悄拔我的头发,说什么白头发,什么分叉什么的,像个神婆一样总有很多理由。
我也不知道交集的开始始于何处,或许是一首“澎湖湾”的歌,又或者是其他。
总之,在杜绝早恋的时代,罗曼史和苦情戏同时上演。
你发现人生从散漫得到处跑变成有一个固定的圆心,爱情就像是天文知识,开始的时候,你觉得是满天星辰,银河系,太阳,月亮,牵牛织女,然后蓦然发现除了自转,一切星星都有公转的点。
我不知道H和我什么时候开始,谁围绕谁公转。
只是,时过境迁后,我们都感叹,如果多一份勇敢就会不一样。
H也问过我关于那几年的感觉,相不相信那是爱的问题。
当然,我没有试图怀疑过。
老爸按键板的手机里互相发的短信,一字不漏地被我誊写在黑色封面的笔记本,很多页,包括一些H的照片,一些信笺,空间里的留言。
欣慰的罗曼史,不知如何安放的苦情。
这些在大学开始后渐渐被埋葬。
各自为营,学会了放下。
4
这次国庆回家。
听到最多的话题无非是,某某结婚了,某某小孩多大了。绕过来绕过去,又“拐弯抹角”地绕到人生的婚姻大事。
家族里同辈的男丁,唯一大我几个月的表哥去年结了婚,比我小的表弟,前年结了婚。无形的压力转移而来,像一个被盯梢的人。
那天,我写了一句话“一说到年龄,有些事就显得迫不得已了!”
这么多年,从12岁开始,我真正经历过的感情大概也就两段,以19岁为分水岭,19岁前,居于看不到未来不能勇敢地爱,19岁后,居于自信没有勇敢去爱。
19岁后,遇上了C君,C来自海边,海洋有我最喜欢的蓝色,为此我还写过一些姑且称为诗歌的东西。
正如A告诉我的,真正放下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重新开始喜欢另一个人。
C君的出现,使我某些放不下的突然就放下了,像围绕太阳公转的行星发生变轨。当然这很像“出轨”。
化用王小波所说的一句话:一想到她,我这张丑脸上就泛起了微笑。
但是这是一个失败的案例,失败了是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成功了是一个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一个都不选和二择一同样尴尬,无论如何不会讨好。
C君唱歌虽不算好听,但我总听得入迷,我去听她点过的歌,知道了张震岳的思念是一种病,我关注她所有的事,吃最愚蠢的醋。
我写下一些奇怪的故事,一些难以言说的心情,一些被冷空气沁入心脾的句子。
我们寝室四个兄弟出去喝酒。一直喝到人烟稀少。
胃里寒凉,我知道,我和着酒,把很多话吞下去了,或许只是我点了冰啤。
我在想有什么方式能够让两个人足够登对。
很多这样的夜晚,喝着酒,涛哥和懋哥在谈论大道理,我和大哥听着,心潮澎湃,在不合时宜的时间,潮起潮退。
大哥精心给他的女神准备的礼物,最后好像没有送出,变得凌乱,变成一个盒子,装进所有缄默的故事。
我写完了唯一的信,终于没有送出去。我已经忘记,我还是以十年前的落伍方式,赶不上时代。
一个人的一生,要经历很多时段。
任何时段都不需要在落幕时才开始。
和朋友谈论,都像在讲爱情故事,罗曼史。
而,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属于一个人的那就是苦情戏。
到了这个年纪,长成这个模样,别无选择,我已欣然接受。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并且我想永不改变。
2017.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