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些日子,我发现我能记住的以前的事情,越来越少了,而我也变得越来越怀旧了,只要时间忽然静止,我就开始想以前的那些事。
当然,时间不可能静止,那只是我的一个比方。我想表达的是,每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会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眼睛一直盯着一个地方,但我其实并没有看向那里,因为那个时候我的眼神是散的,是空的,但又好像不是空的。
那个时候,我周围没有一点声音,安静得就像整个星球上只有我一个人,就连植物也没有。
那个时候,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
我也忘记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疯狂地回忆以前发生的事情。我似乎很怕,很怕第二天我会将那些陈年往事忘掉,忘得一干二净。
我告诉我自己,有时间一定要写下来,全都写下来,把那些美丽的、丑陋的、明亮的、灰暗的我写下来,然后送给几十年后那个,留着白花花头发的老奶奶。
我最初的样子,我不能再忘记了,也不能再让自己忘记了。
2/
真正要回忆起来,还真是一言两语说不完。
我发现我记得的事情原来有那么多,原来在我大脑里的记忆,有那么满。
你刚写完一件事情,脑子里又涌出一件来,似乎比前面那件发生的要早些,所以这一小篇,我改了许多次。
从什么时候的事开始说起呢?就从我记忆里最早的时候吧,为什么我会认为那次最早呢?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好像还没念幼儿园。我也不知道我的时间是不是对的,毕竟那时还那么小。
我们家的小孩,白天基本上都和外公外婆待在一块,因为白天大人都要去工作,他们没时间照顾我们。我家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空地,大人们似乎把那里称为“庙哈”(这是家乡话)。
每到一个时间,就会有戏班子在那里搭台唱戏,其实我也忘记了戏台子长什么样子。是先就有的?还是表演前搭的?我全都不记得了。
舞台下面还有很多长板凳。他们都是在下午表演的。老人们做完家务闲着没事就喜欢聚在一起听戏。许多老人都是抱着小娃娃来的,他们坐在凳子上,仰着头,眼睛无比专注。
舞台上抹着红妆,舞着袖子还唱着小曲的人,看着就跟电视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哪怕根本听不懂他们在唱些啥,却依然可以听得有滋有味。
我就被外婆带着去听过一次,我听不懂也看不懂,所以根本就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摆在戏台子周围的各种零食。
我记得外婆给我买了一根,我忘记了那叫啥,吃起来甜甜的,有点干。长长的,有粗有细,有黄色的、白色的、粉色的。有的只有一层,但有的有两层,你咬开外面的一层,里面还有一层,颜色也是不同的。
在我的记忆里,好像没多久就没人在那里摆台子唱戏了。
3/
记得那时我还不会帮自己洗澡,那个时候都是我妈或者外婆帮我洗的澡。
有一天晚上我妈帮我洗完澡,将我擦拭干身子放到沙发上。我家的沙发是木头的,座板不是一整块的木头,所以有缝隙。
我在沙发上来回走着,心情似乎特别好,好到没有看见插在沙发上的剪刀。剪刀竖着插在沙发座板的缝隙处,我的小脚丫被尖尖的嘴巴啄出了红色的液体。
我似乎愣住了,几秒后感觉到了疼痛才记起来我应该放声大哭。
外婆在楼下听到了声音便扯着干瘪的嗓子朝楼上喊,喊了两遍回应她的却只有我的哭声。
外婆跑上来的时候,我妈也从厕所出来了,她刚洗澡就听到了我的哭声,随便擦了擦身子穿上衣服就出来了。
我记得那次我流了很多血,染红了一块毛巾,止了很久才止住。上完药外婆拿起那把让我受伤的剪刀,气愤地说了句,谁把剪刀放在这的。
那个时候我妈每天早上都要去买菜,我脚弄伤了,她买菜的时候照顾不到我,那段时间都是外公背着我去幼儿园的。
我就在外公的背上,小脚悬在空中,晃呀晃呀。
其实我早就忘了受伤的是那只脚丫,但不知为何,右脚心总是感觉不舒服,总想用啥东西去捅捅它,好像这样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