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诗人Philip Larkin有一句广为流传的诗句“what will survive of us is Love.”,这句诗之所以经典是因为它写出了爱情之于人的重要性,即便对于这样一位冷眼看社会的诗人亦是如此。不同于亲情、友情,爱情以其特殊的亲密性与漫长的时间跨度,是每个人穷尽一生都在试图体验都在努力理解的对象。
既然爱情如此重要而不可或缺,既然每个人都试图体验都努力理解,那么到底什么才是爱情呢?
《泰坦尼克号》中的爱情是跨越阶级的露丝和杰克的最后的一个吻;《恋恋笔记本里》中的爱情是阔别多年后重逢、相守一生的浪漫;《One Day》里的爱情是朋友和恋人关系间的无所适从;《两小无猜》中的爱情是拙笨而甜蜜的心心相印;《初恋这件小事》中的爱情是小水对阿亮学长无法言说的暗恋;而迟子建的短篇小说集《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之“白银那“中的爱情是古修竹说的“心疼的感觉”。
我们试图从文学电影中了解一二,却发现爱各具形态,无法一概而论。
美国心理学家、耶鲁大学心理学教授罗伯特·斯腾伯格曾经提出爱情三角理论,他认为爱情由三个基本成为分组成:激情、亲密和承诺。激情是爱情中的情欲成分,是情绪上的着迷;亲密是指在爱情关系中能够引起的温暖体验;承诺指维持关系的决定期许或担保。而这三大元素组成七种不同类型的爱情:
第一种是喜欢式爱情 只有亲密,没有激情和承诺,如友谊
第二种是迷恋式爱情 只有激情,没有亲密和承诺,如初恋
第三种是空洞式爱情 只有承诺,缺乏亲密和激情,如纯粹为了结婚的爱情
第四种是浪漫式爱情 只有激情和亲密,没有承诺,这种”爱情”崇尚过程,不在乎结果
第五种是伴侣式爱情 只有亲密和承诺,没有激情
第六种是愚蠢式爱情 只有激情和承诺,没有亲密
第七种是完美式爱情 包含激情,承诺和亲密。
虽然这个理论把爱情的类型系统化了,但是它并没有解释爱上一个人并与之保持恋爱关系的原因。随着研究的发展,斯腾伯格产生了新的认识,在《爱情是一个故事》中给我们阐诉了一个新的理论,即爱情是一个故事。
爱情是一个故事,一方面,爱情对于任何两个人都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拥有不同的故事;另一方面,处于一段关系中的两个人除了自己个人的故事之外,还要设法形成共同的故事。而恋爱或婚姻能否维系取决于你们的理想爱情故事与实际亲密关系中的爱情故事是否一致。只有双方共同故事产生共同的世界观、共同的对关系的设想、共同的对事件的解读(形成良性交流的基石),双方的关系更有可能维持下去。
斯腾伯格将爱情故事分为五个大类:不对等故事、客体故事(人为客体/关系位客体)、协作故事、叙事故事和类型故事。这五类故事中又分为若干个具体的故事。
第一类分为师生故事、牺牲故事、政府故事、警察故事、色情故事、恐怖故事;
第二类分为人位客体的科幻故事、收藏故事、艺术故事;关系为客体的家庭故事、康复故事、宗教故事、游戏故事;
第三类分为旅行故事、缝织故事、园艺故事、商业故事、成瘾故事;
第四类分为幻想故事、历史故事、科学故事、食谱故事;
第五类分为战争故事、戏剧故事、幽默故事、神秘故事;
作者在阐述五类故事时基本都有写到优缺点,但恐怖故事是适应性最差、缺点最多的一类故事。当然还有一些关系也充斥着很多危险矛盾,比如色情故事、战争故事等,但是这些关系会有互补的角色平衡,即伴侣双方会在这种故事中形成一个互补关系,例如战争故事中,双方都是战士,尽可能在多数时候成为战胜者是双方维持关系的乐趣。
实验表明,就现实关系而言,男性偏向于艺术故事、收藏故事与色情故事,女性偏向于旅行故事;就理想关系而言,男性偏向于艺术故事、收藏故事、色情故事,而女性偏向于商业故事(经济利益、社会地位和商业头脑)。而总体上恐怖关系最不受欢迎,园艺关系最受欢迎。
现实生活中我们接触较多的是,收藏故事和艺术故事。在收藏故事中,个体把伴侣看作是符合某一收藏爱好的物品。拥有这种故事的人很少对唯一的关系感到满意,他们会同时有多个伴侣,一个伴侣实现亲密感需求,另一个实现激情的需求等等。“他们往往与伴侣有某总疏离感,毕竟伴侣只是所有收藏品中的一件。因此,这个人可能表现所谓的回避型依恋风格——更愿意与伴侣在情感上保持距离。他们很难建立亲密感,很难与另一个人形成一段包含亲密、激情与承诺的完整关系。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现在生活中发现有很多很博爱、泛爱,流连于各种花丛中,却始终无法安心投入到一段亲密关系中去。
而在艺术故事中,个体把伴侣看作是艺术品,只在意对方的外表,一旦伴侣的外表改变,这种感情便不再,但一般拥有这种故事的人并不想承认自己的“肤浅”,它最终将感情的改变归结为其它的原因,例如两人性格不合等。根据David M Buss、Helen E. Fisher、Meredith F Small 和Glenn Wilson 等人关于进化心理学的研究表明,男性和女性所认为的吸引力不同。男性通常被比他年轻的女性所吸引,在这些年轻女身上,美丽是健康的反应,是她们能生出可育后代的指标。另一方面,女性可能被比她年长的男性所吸引,年长的男性能给予她们更多资源,不仅能照顾她们,还能照顾她们的后代。所以拥有这种故事的男性更容易以旧换新(变心出轨)。
从个人角度看,我倾向将爱情认识成旅行故事和园艺故事。这两种都属于协作故事,既然是协作就一定是双方的投入。这不同于前面的互补关系,协作首先表明地位是平等的,其次一定是重视这段关系的发展。
旅行故事中,个体把爱情看成是两个人共同度过的旅行。这个故事不仅强调目的地,而且强调如何到达、途中在哪里停留以及旅途中的行进速度。因为这段关系是为了享受一起旅行的过程,而不是执着于她们希望最终到达的具体地点。这不是我理想的爱情故事,但算是比较认同的一种爱情,因为我们并无法预测未来,所以如果能够在爱的时候好好享受爱不负这段亲密关系,那么即便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方或双方改变了所期望的目的地和路线,接下来的人生旅程无法继续同行,也依然不负相遇相惜。
我所理想的故事模型是园艺故事,在这种故事中,关系被视为需要不断培育的花园,只有悉心浇灌、提供充足的阳光、不受到杂草的干扰与花园害虫的侵害,这段关系才能持续下去,并蓬勃发展。爱,本身就是终生学习的过程,双方最初的强烈吸引力不会永远存在,维持对彼此的爱意需要大量的努力。何况没有什么是恒常不变的,时间塑造着一切,无论是伴侣双方的想法还是客观的环境,一切都在变化中,执念于永恒的爱是不现实的。白头偕老的爱情依然存在,这不代表他们没有矛盾没有问题,而在于在这个过程中怎么去解决问题,这需要双方的耐心与投入。
哥伦比亚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加西亚·马尔克斯在那本被誉为“写尽爱情可能性”的经典著作《霍乱时期的爱情》写到:“安全感、和谐和幸福,这些东西一旦相加、或许看似爱情,也几乎等于爱情。但他们终究不是爱情。”所以即便这本”爱情圣经“依然无法给我们确切关于爱的答案。其实对于爱,从古至今始终没有定论,大概是这种感觉始终是私人的,每个人的体验不尽相同,所以世间的爱情才有了多种形态,才有不同的爱情故事发生。
对于个人来说,重要的不是要穷尽每种爱情故事,而是要了解自己的爱情故事,要了解伴侣的爱情故事,趋异而求同找到自己的幸福。尽管任何故事都不能保证幸福,但是彼此间故事差异越大情侣越不幸福,而相容的故事则能促进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