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聪 （本号真名）
下午第二节语文课，让语文课代表林晓雪上讲台校对试卷。她主持得轻松自如，有时把题目的答案报给大家参考，有时写在黑板上，有时还会指名同学回答、讨论或上台板书，遇到大家都疑惑不解时就会求助于我……你看她言谈举止就是个老师的模样，“大家记好了吗？”“清楚了吧？”“还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再讲一遍吗？”……我在一边静静地欣赏着。
当然，教室后面有几位男生是没带试卷的，也不想听。胡锐在看早上晨会时学校发下来的有关“廉政建设进校园”的那本书，和以往同类书不一样，是以故事的形式编排，并附有人物插图，文章生动短小，富有趣味。胡锐低头靠在桌子上看得津津有味。
王金名在看一本武侠小说，一副全神贯注的姿态。
章美堂这节课还不错，和同桌叶凭一起看一张试卷，虽然心不在焉，同样只是摆摆样子，但没有和谁闲聊讲话。前不久班主任将他和王金名隔开了，中间插了另外一个男生，所以两个上课本来很喜欢讲话的，就没了讲话的便利条件了。
林鑫在听Mp3，半闭着眼睛，低头对着桌面似看非看，沉浸在某个世界里。
叶强低头在抽屉里玩一个小小的游戏机。
许小明在看一本小说。
林寒轩课前就找我说自己没试卷，我问：“是当时没发到吗？”
“不是，自己掉了。”她直言不讳。
“掉了？那……你就和同桌张茵一起看吧！”
不知何时，张茵已经跟在一旁，急急地说：“我……我也没带，老师，你再给我们一张吧！”
“老师这里也没有了，学校为你们订的试卷不多不少，每个人只有一张呐……你们自己去和其他同学商量一下，借一张，两个人一起看……要不，你们就听听好了，懂了就行！”
第三节仍然是语文课，继续校对试卷。一上课，我就发现许小明旁边的林鑫不见了。
我问许小明：“林鑫呢？”
“不知道呀，他肯定去玩了，第一节社会课就跑去玩了。他以前也会这样的。”
“去哪玩，学校外面吗？”
“不是，就是在学校里的某个角落随便逛。”
我很不放心，快步走近教室南边，朝窗外的操场察看了一圈，没有。又走出教室到走廊上四处张望，也不见踪影。
林晓雪继续着她的“讲解”……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透过教室前门，我突然瞥见林鑫正慢慢地向教室里走来，瘦瘦的身板，肚子凹了进去，像一把弓。表情沮丧，让他的脚步更加沉重，拖泥带水一般。
我迎了上去，扶着他的双肩，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你出来一下，老师有话同你聊。”他很顺从地同我折回到走廊上。
我问：“你怎么没按时进教室上课？刚才到哪儿去了呢？”
他低着头，眼圈有些红，想掉泪的样子说：“起先……我在那，有个八年二班的男生在玩打架……后来，后来我们班的范智……突然举手打了我一拳……”说到这儿，他表情显得很是委屈，用手抹了一下眼睛就沉默不语了。
“这样呀，他为何打你呢？是不是同学之间玩玩耍耍，打打闹闹的那种？要是这样，彼此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的……现在还很疼吗，那拳打在哪儿了，让老师看看受伤了没有……”
他忙摇头，气恼地说：“他干嘛无缘无故打我呀，我心里难受！”
“要不要老师现在把范智叫出来当面问一下怎么回事？”
他又摇头。
“那好吧，等一下找个适当的时间我们再谈这事……对了，你以后有什么烦恼、委屈需要说的，尽量及时地告诉老师，或者班主任，可不能像这次一样上课了跑到别处去了，让老师挺担心的。刚才我没看到你，心里很不安呀，一直在找你呢！一看到你回来了，我多高兴啊，也谢谢你，现在你进教室吧！”
他默默地进了教室，依然一副难过的样子。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闪动着大眼睛，总是微笑地咧着嘴，似乎时时很开心。虽然不想读书，但在我看来也是蛮可爱的，他也挺听我的话，给我的感觉是放得开，可这次的言行却让我看到了他的另一面：自尊心强，容易受伤。
过了一会儿，林晓雪讲好了，又发了一张试卷给大家做。趁这个机会，我把林鑫和范智叫到了办公室。
范智原是一脸的迷惑不解，听了林鑫再一次的诉说，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说：“老师，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靠在那睡，根本不知道身边的情况……醒来后一起身，手臂自然地伸展开来，就这样不小心打在了林鑫身上……他当时就站在我的旁边，很近哦，我以为就那么碰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呀！”
范智一边说一边憨厚地笑着，看了看林鑫，眼神里透着歉意。
“你看，范智也不是故意打你，是不小心的呀……”我按了按林鑫的肩膀，又对范智说，“你以后可要小心哦，幸好没伤着人，万一打重了，两个人都要麻烦了……还好，林鑫仍然能走能说，脸上也有表情……对了，当时你无意间打到林鑫，也应该及时向他‘解释说明’一下，道个歉嘛！你看人家，多委屈呀，无缘无故突然被你这么重重地打了一下，满头雾水，还以为哪儿得罪了你呢，想来想去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多郁闷啊，林鑫，对吧！”
范智又不好意思地说：“林鑫，那时你也没说什么哦，紧接着上课铃声就响了，我连忙跑回了教室。所以……也不知道你的情况，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范智真诚抱歉的语气让林鑫原本嗔恨埋怨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回应了三个字“没关系……”
我让范智先回教室。
“现在还痛不会？”
“不会了。”
“你能当面原谅范智，老师也感到高兴！你和他的矛盾已经搞清楚了，那就放下它，不要再记着这事，可以吗？”
林鑫微微低着头，没说话。
“现在……回教室吧？”
他轻声说：“我现在心情不好，老师……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行，你就坐在老师的椅子上吧！”
“不用了……我就站在这儿，等一下过去上课。”
我一回到教室，就看到林寒轩没做试卷，弓着背在玩手机。我悄然走到她身边问：“老师要同你聊聊，你选择一下，到走廊上，还是办公室？”
她脱口而出：“走廊上吧！”
我们就并排靠在走廊边的栏杆上交谈了。
“你曾经在短信里问，自己还可以努力吗？现在为什么不去尽己所能地做些题目呢？”
她抿着嘴，默默微笑。
“你将来应该还会继续读吧？比如高中或职技校什么的。”
“要，我要读职技学校。”
“那好啊，你的想法也不错，这说明你和班级里有些男生是不一样的，他们现在就已经决定不读了。既然你有自己的目标，那现在也要把基础稍微地跟跟上，如果都不做一些题目，到初三临时想提高成绩就忙不过来了，也可能来不及了呀，毕竟读职技学校也要一定的分数。另外，你不是问谈恋爱好不好吗？先不管好不好，你将来也是要经历，也是要面对自己的成家立业，找对象，男生也想找个他们认为的好女生，什么样的人就会吸引什么样的对象，你勤奋了，认真了，自尊自爱优秀了，才能吸引到相似的男生呀……不好意思，老师又啰嗦了，你可能不想听，厌烦老师了，老师不说了。”
她低头笑了起来，看着地面，说：“不会啦，你继续说，我愿意听……”
我还是停住不说了，对她这样的女生，应该是多听她的倾诉，而不是我的一直讲。我朝她微笑道：“你呀，人聪明，有学习的潜力，就是……懒哦，怕学习，是怕苦——好了，进教室吧！”
事后，我就想，要是花些心思专门设置一些情景多同这些所谓的“问题生”、不想读的学生接触，融入他们生活和活动中去，可能更能进入他们的内心，更能促进师生之间的交流与配合，比如一起去爬山、会餐、打球、散步、闲聊等等，那多好啊！接下来我打算就从这些方面入手，用心接触并收集这类学生的一些往事资料，打开他们的口与心，记录他们过去的酸甜苦辣，了解他们的“过来史”……这既是有效拉近师生距离的最佳途径，又是探究他们的最自然的方法。
记于2009年11月5日 星期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