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公元2018年8月27日，星期一，我家小姑娘正式步入一年级5班教室，成为一名小学生。为了这一天的顺利到来，我们足足攒了一个暑假的劲儿。
县里各公办小学名额的紧张是近两年来的事儿。前些年，一样的学校，一样的教室，一样的师资，上学就不算个事儿，找个老师交代一声就进班了。那时候，一个班塞了七十多个小娃娃，满眼满耳都是叽喳喳。老师讲课、说话要戴个小喇叭。从去年开始，教体局开始严令限制班级人数。于是，孩子上学成了竞争：拼关系、拼勤奋；要么找人，要么提前排队。
我粗粗了解了一下，去年的情况就是这样：没有关系，就早点去排队。早到什么时候呢？据说是凌晨三四点。我想，这也不难，早起就是了。老公不放心，又多方打听，最终得到的消息是：早起去排队已经晚了！名义上招收180人，实际只招80人左右，那百十个名额在校长手里，供应各种关系户。那该什么时候去排呢？老公聪明，买了水果去咨询了小学门卫。人家见多识广（任何单位的门卫都神通广大，不但不能小觑，还要当作领导高看几分），暗暗指点迷津：千万不能等到报到当天排队，前一天中午就要来打探，晚上就开始排队了。我们一听，感激不尽。中午早早吃过饭，老公就上街买了个小马扎，直奔小学而去。下午五点，领导开完会，贴出三个报名窗口，大门打开，门口聚集的人群一哄而上，瞬间排成三队。老公在“事业单位人员”窗口排名第六。这个名次应该能上得了学。就这样，我们两名光荣的人民教师，为了孩子能上学，用了一个暑假的时光去打听，用了近20个小时去排队，最后终于凭一己之力如愿以偿。
在工作室群里说起这个，湖北的敏姐很不以为然。她说我们要善于和领导搞好关系，身为教育人，怎能为了孩子上学而跻身于连夜排队的行列。我点头称是。确实，我和老公从教二十多年，一向远离官场、酒场、欢场，人际关系比较稀薄，除了交几个要好的同事朋友，与各级领导少有瓜葛。不像敏姐，优秀又精通人事。这确实做人的至高境界。可是，纵使时光倒流，人生重走一遍，我大概依然是这样子的。如果不排队，找关系上学，也许最终也能办成（有两三个同事就是走关系争取到的名额），但总觉得自己努力得来的，才最踏实，最自豪，最有意义。
二
小姑娘六岁半了，比哥哥晚上学一年还要多。
想起儿子入学的时候。那时年轻啊，心浮气躁，自傲狂妄。总觉得自己的孩子接受了点儿早期教育，就聪明伶俐，就可以超前入学，就不遵守教育规律。上幼儿园早，从幼儿园毕业刚刚五岁，就把他送到小学了。也是这所小学，也是这个校园，五岁另两个月的小小人儿，背着奥特曼图案的天蓝色书包，一扭一扭地混入学生群中，消失在校园里。不记得曾牵着他的手送到教室，也不记得他坐在教室哪个位置，也不记得他有没有过恐慌和害怕，只记得在校门口久久凝望着他离去的小小的背影。
陪伴儿子成长的过程中，我做了很多错事，现在回想起来，常常痛悔不已。三岁刚上幼儿园时，因为哭闹我曾一把把他从小凳子上推倒；四岁上中班，因为不会写字，我曾说了很多恶毒的愚蠢的批评的话；八岁上书法班，因为笔画写不好，我曾气急败坏地打了他好几巴掌，以致于指甲划破他的脖颈……儿子早已不记得这些了，但留在心灵上的伤害，对其成长的伤害，怕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做一个好妈妈，比做一个好老师难，更比做一个好老师重要。海波说，自己当娘挺称职。这该是一个女人最骄傲的宣言吧。
有了教育儿子的前车之鉴，女儿的成长中，很少有严厉和苛求。她怕人，不跟人打招呼，包括爷爷奶奶姥娘姥爷（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幼小时教养不当造成）。我不勉强她，只心平气和地告诉她要叫人，要做个有礼貌的小公主，要像哥哥这样大声地和别人打招呼。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好转，且随她吧；平时在家里，她喜欢自己鼓捣些小实验、信手涂鸦、给娃娃做衣服换装，我就乐得清闲，她玩她的，我做我的；偶尔读读诗，偶尔算算数，偶尔拼拼音，偶尔写几个字，最常做的是讲故事给她听，但也绝不是博览群书、兴趣广泛。对于她喜欢的绘本，要求反复讲。那些不太喜欢的，听一遍就丢开了。对于识字，我不再像儿子小时候那样刻意地教，顺其自然，只讲故事，讲完自己看，有些字看多了，她就记住了。这些天对大部头的书忽然感兴趣起来，用一周的时间讲完《木偶奇遇记》《緑野仙踪》，然后开始讲《红楼梦》《水浒传》，杨红樱系列童话，多是自己看。
不奢望她比别人聪明伶俐，只要快乐、健康，就很好了。
三
小姑娘会说话早，但“n”"l"的发音一直不混淆不清。说“啦”的时候，声音介于“啦”和“呐”中间。当清脆的甜甜的童音响起“我知道啦！”说不出的动听，不一样的美妙。这份独特的别样的声音，还有那天真童稚的话语，常常带给我满满的幸福和感动。
昨天小姑娘和爸爸的对话：
小姑娘：我长大了要当一名画家，我最爱画画啦！爸爸，你长大了要做什么？
爸爸：我还没有长大，我也不知道自己长大当什么？
小姑娘：爸爸都四十岁了，还没有长大，真是太奇怪啦！
爸爸：是呀。你觉得爸爸长大会做什么呢？
小姑娘做冥想状：嗯，我想想……肯定还是当老师吧。
……
陪伴孩子成长，是莫大的幸福。且行且珍惜。
记录小姑娘上学的琐碎日常，细细咀嚼岁月馈赠的每一分甜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