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红尘里,有一场永恒欢喜。先祝愿你,“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1 小呢喃
是你吗?
是你吧……
一定是你!
最远的时候,你们住在同一个屋子,那时,时光笼在乳白色的雾霭里,你懵懵懂懂的,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爱。你喜欢腻在人怀里,缠绵得很,轰轰然地总是需要有很多很多的关注。
后来啊,你们之间像是那句“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一件芝麻大的小事儿,你也能东讲西讲说个不停。日日思君,日日念君,也日日见君,你黑汪汪的眼眸里,有千军万马的星辰。那个时候啊,岁月好像是天空才掀开一个被窝的角儿,刚好露出半头的太阳,氤氲着一层特别清纯又动人的粉红薄衫。每一秒,都是掷地有声的精彩。
再往后,你的感情收敛了些,滋生了几分浓郁的小埋怨。你的世界丰富多彩起来,好像之前的,只是波澜不惊的前奏,美则美矣,如今才是跌宕起伏的高潮。可那份至亲的爱的歌曲里,却多了一个一个跳动的疏离。此段年华尤其艳美,太阳在云开深处,灿烂生辉。这时的你却不懂享受这份充盈欢快,倒是嫌弃那份杏花春雨,朦胧的轻愁。
终于,你们有了第一次的相隔两地。思念像是从骨子里长出来似的,一天一天,怪兽一般疯长。周身都是狰狞的寂寞,通体吞吐着萧索,如泣如诉,不绝如缕。光阴似乎走得极慢,伤心枕上三更雨,滴答滴答,跟深夜里慢吞吞漏水的铁龙头似的,不动声色就在不眠人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的折磨;却也似乎快极了,小耗子般蹿儿一下,你就把那绵延不尽的思念,折叠得四四方方,丢到角落里了——小角落,没有窗。遗忘成了一件美好的事情,太阳气势万钧,意气风发、热腾腾地大步奔驰,——不回头。
你,把父母丢在了身后。从这里开始,感情进入了漫长的倦怠期,好像看一眼都懒得,当初的耀武扬威的华裳,一下子,成了弃之敝履的旧衣。
2 红尘恋
欧·亨利有一篇小说,让我记忆犹新:
儿子刚进城时,对母亲的来信是“焦急地等”、“急不可待地拆”、“贪婪地读”;半年后,便兴味索然,觉得总是老一套。母亲则会恳求他看在上帝的份上写封回信。
这一次,信又来了。他想到之前遇到的老乡责备他,该知冬天到了,家里需木柴钱,而母亲只有微薄的养老金。他盘算了一下开销,除了约会、购物、储蓄等只剩下10卢布。他怕被村人笑话,决定下次发工资再说。结果展开信,出现了一张3卢布的纸币……
你是否看过类似的短文:
一个瘦骨嶙峋的父亲,默默地看女儿吃唯一的一份炸鸡;
一个为母则强的妈妈,手上、背上满是硕大的包袱,在赶火车,怀里还裹着一个安睡的宝宝;
一个风雪中等生意的农民工,一边流鼻涕、一边啃看着就沁心凉的蛋糕——我尤记得,那一句恍若大雨倾盆之语:他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父亲……
听了常回家看看的歌,会让我们心潮起伏;看了常回家看看的文,会让我们热泪盈眶;读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故事,会让我们长吁短叹、感慨万千……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父母的感情好像一朵云,遇上电闪雷鸣,或许淅淅沥沥,或许滂沱如柱,之后,就没了那份雨打窗棂的纠葛。留下的,又是一碧无涯、了无牵挂的长空万里。
翻手,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覆手,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梦里,你们是相亲相爱的;梦醒了,就当互不相识,何其悠哉?所有这些共鸣,这些唏嘘,都消散而去,似是飞鸟划过天空,再无痕迹。
你回到了现实,回到了奔跑的城市,冰冷的数字充斥着,温情被排挤,理性至上。像个无情无义的戏子,只有在舞台上的那一分钟,会装模作样地掉几滴眼泪。
明日复明日,总对父母漫不经心地许诺着崭新又缥缈的下一回。
落花有意,怎奈流水无情。
一年又一年,你终于背对他们,走得越来越远,不愿回头。
他们却望着你的背影,一年又一年,从未停歇。
这里,是另一种“春风十里,不如你”。
3 长相思
《时间都去哪儿了》里唱到,“一生把爱交给他,只为那一声爸妈……生儿养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他们想你,在梦的这一头;想你,有欣慰也有心酸;想你,在每天第一缕阳光;想你,在每一场夜幕降临。下雨时,想你;刮风时,想你;阴天时,想你;晴天时,想你……想到了极致,就去翻你的QQ和微信,他们不知道,你掌握了一种技能,叫做分组屏蔽。
他们担心你睡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吃得合不合口,期盼你每天都会开开心心,而你的感受是——他们怎么那么闲呢?总能找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的无聊东西,转发过来烦你。
你不知道,在他们心中,你是永远的宝宝。
他们好像离你的生活越来越远,你随口蹦的一个词儿,他们闻所未闻、根本听不懂。偶尔打一通电话,啰啰嗦嗦,悠久得像是整个旱季里积攒下的那场浩瀚无边际的雨,压抑湿闷。你憋着性子,烦躁地“嗯嗯啊啊”,能一个字的,绝不两个字,只盼着快结束,好像真的雨停了,就会是晴天。时不时一个冲动,就抬手拉弓,万箭齐发。
你不知道,那是因为他们很想你,平时又担心你在忙,不敢主动联系你。
一日思君千百遍,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们不是想说话,而是很想你。他们用尽力气,在想念你。
无论你来不来,想不想起,他们就在那里,朝暮不停,四季不弃。秋雨冬雪,春色夏光,每一个寒冷的夜里不变的万家灯火,挣不脱的舐犊情深。
——我爱你,与你无关。他们耗尽余生,在想念你。
你远在千里,几度风雨,浑不觉将父母画地为牢,在那里,你眉眼如初,是一段旧时光,冰天雪地却又岁月静好。
快节奏的城市,报以你心境荒凉,你一个转身,抽刀伤父母千万遍,而父母,待你一如初恋。
行路难,行路难,谁不是在苦苦漂泊?谁不是筋疲力尽,却还得奋力拼搏?
《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里昂告诉小玛蒂,生活永远艰辛。《晋书》里说,不如意事常八九。苏东坡写过,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从禅学悟道来讲,人生不过是一段借来的光阴,当你在人世间颠沛流离,那个度你的——那个深夜里会赤脚为你开门的人,叫母亲。
4 带爱回家
相比旅行,我更喜欢回家。
想着家里小小的屋顶下,被岁月淌出褶皱的阿爸阿妈,眯着眼睛盘算,什么时候,孩子有希望回家……
此情此景,每每想到,从胸膛到鼻腔眼角,就像是溺在湿咸的海水里似的,腥甜又压抑。
父母见了远归的孩子,笑得像见了太阳的向日花儿似的,把嚼烂了的关心吞吞吐吐、絮叨数遍;他们小心翼翼地佝偻着腰,细细端详你的脸色,装不经意地询问你的工作、你的恋情……冷不丁,哪一个字眼就冒犯了你拧巴的那根筋,你倏地就变了脸。
他们诚惶诚恐、唯唯诺诺,却还是可能一个不小心,被怒气冲冲的你喷个体无完肤。
他们能这样卑微到尘埃里,不过是因为他们爱你。
他们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啊。
可这世界上的一大讽刺就是,最爱我们的人,往往不是我们最爱的人。
我们这么肆无忌惮,也不过是内心深处,笃定这份爱。卑鄙地仗着这份爱,去伤害。内心深处,潜意识里有一份坚信,我们是他们深爱的孩子。这一点,无法改变。无论我们做了什么,走了多远,对他们而言,永远是那个含在嘴里、捧在手里、记在心里的孩子。
是他们在梦里都会心疼的孩子。
真真是应了那句:我爱你,与你又有什么相干呢?
说起来,真是很可笑,我们愿意花时间去养一只猫、一条狗,每天花心思照顾它、陪伴它、讨它喜欢,乐呵呵地在网上炫耀自己的奴颜婢膝,却没时间去陪陪自己的父母,哪怕是一通耐心的、和颜悦色的电话。我们有时间挑口红,有时间刷剧;我们有时间打游戏,有时间陪女友,却没工夫陪父母。
我们的爱,施与得如此简单,却又如此艰难。
父母关系,从未对等。
家乡之所以称为家乡,是因为回忆与牵挂;家之所以称为家,是因为亲人和温暖。
当时只道是寻常,每一天,总想着来日方长。再不学这个就晚了,再不做那个就迟了,我们把自己忙得跟玻璃瓶里乱飞的苍蝇似的,为自己或是有方向的或是没头脑的忙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却只有受了伤,弄得千疮百孔、万念俱灰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哦,还有个家。
我们总是那样轻易地被俗事淹没,却忘了俗世里还有这样一份深情。
孟郊写过:
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
慈亲倚堂门,不见萱草花。
有一种爱叫,“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
可是,你舍得他们等吗——没有归期地等?《岁末到家》里写,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得知你要回来,他们一遍一遍地看手表、看窗,早早地开始盘算给你做什么吃、带什么走。
被深爱的你,永远都不知道,轻飘飘的一句不回,一击致命,可以炸响他们在那么厚、那么久的岁月里发酵与沉淀的思念。尽管天崩地裂,电话里,他们极尽体贴,装得云淡风轻;挂了电话,他们嘴唇翕翕,只知道不可置信地来回重复一句,“怎么,就不回了呢?”
虽有情深似海,却也有情深不寿。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别等到来不及了——等到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之时,泪水才姗姗来迟。时间不会治愈你,漫长的悔恨,将会是伴你一生的惩罚,欲说还休,一咏三叹,成了传诵千古的绝唱。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他们在等你,不管你回不回来。
可不可以,别千里共婵娟;可不可以,别见字如见面?
世界虽薄情,幸得有人深情。生命已多苟且,怎可辜负深情?
明月在上,带爱回家。愿天下亲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每一场相逢,都是千回百转的欢喜。记得给一个拥抱好吗?像他们对你的深情那样。
每逢佳节亲倍思。有钱没钱,回家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