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向白发问当年 余下将身作行舟

孤独而立


孤独的时候,我们临窗而立。我们清楚地记得,世界上很多事情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我们于是思念友情,思念着一双双曾紧握的手。

有些仇人后来成为同事,有些同事后来成为伙伴,有些伙伴后来成兄弟,有些兄弟后来伤害我们最深。那些伤害我们最深的人后来杳无音讯,他们也许正在别的城市受到伤害。

涟漪轻轻漾起,不为别的,只为我们开始思念友谊。朋友啊,我们上演过一幕幕剧目,我们曾手牵着手,共同渡过岁月中一次又一次洪水。

因为你们,我们是多么地热爱生活啊。一截未烧完的烟头,一封未寄出的信,一册已经发黄的日记,还有一张张或彩色或黑白的照片。我们渴望音乐再起,故事慢慢再现。我们已无法转身,感念变得有意义。



一些金黄的雏菊,开在安静的原野,我更愿意相信它们是夕光中睁着的眼睛,或是沉静中缓缓升起的火苗。还有远处将要被收割的谷物,它们的谦卑,让我体味到一种从不外溢的坚忍。在黄昏的果园里随意行走,偶尔,我会伸手,轻轻触及那些闪亮的果子,我只是抚摸,并没有采摘的愿望。这与我儿时在一棵果树下的急切,有着多么大的反差。

多少年了,我被时光允许留下来,我被允许在此刻的宁静里与我所能感知的事物对视,我并不想深究,只想安享九月带给我的微凉。那些看不见的东西,让它自在地存在于我的另外一侧,就像这只倦于飞翔的蝴蝶,正在我身边收紧它斑斓的翅膀。

像我一样,它不会停留太久。


有时我会想,生活为什么如此难堪呢?我们本是追着未来的脚步,期盼得到一份心安。我们会在生命的任何时刻,抓住乍现的灵感,紧锣密鼓地追求。但我们也会在一日日的计划中迷失,磨灭最初的执念,埋怨意志的动摇,苛刻心灵的脆弱,直至放弃初心。当一遍遍喊出“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时,我却在一遍遍叩问自己,“初心是什么?”。曾经我以为是人类那些所有美好的愿望,现在,我只能说一句,“我也在寻找啊”。浮沉于万丈红尘,摸索于戏剧人生,要听过多少离奇故事、受过多少思想冲击、走过多少人生小路,才能真正获悉初心的内涵和内容。

徜徉于漫漫人生,如何压下内心的惶恐?置身于茫茫人海,我们是牵着谁的手,还是独自抱紧双臂?游荡在无边黑夜,可知前路有多长?渺小于四方上下,我们与一粒原子有何不同?腐烂于亘古时光,我可否化作一束流光,划过无边黑暗?

有时我会想,也许最好的生活方式便是将每一天当做自己的末日。用这样的态度去生活,生命的价值方可以得以彰显。每一日,都能以最疯狂、最本质、最纯真的心灵,去面对苦难的人生,去追求可望不可即的事物,去欣赏每一缕微粒折射的光束,去成为最值得被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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