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登湖》是梭罗于1854年在美国的瓦尔登湖隐居期间写的一些散文。相当于画家的一些素描,或者是摄影师拍的一些风景照,照片很唯美,我们从摄影的角度赏析一下他的作品。
摄影作品,如同西方的油画,采用的是定点透视法,定点透视的视角是固定的,绘画的特点是细节很真实,透视的效果立体感很强,油画的色彩也很浓厚,这与东方的绘画技巧有很大的不同,东方传统的绘画方式采用移动长廊卷轴式,视角是移动和变化的,不讲究细节的真实,但讲究整体的意境,通过强烈的对比和抽象的隐喻来展示作者想表现的主题。当然中国传统的山水画与西方油画之间的差异很多,仅从视角比较一下。
《瓦尔登湖》的视角是梭罗以他个人的视角描绘的一幅作品,描绘的画面正是梭罗心中的理想社会,梭罗也试图通过他亲身的体验来劝导人们回归自然、和谐自然。但是,人类社会的基本细胞是家庭,人类是群居的动物,人类社会并非单一个体的简单叠加,仅从个人的视角去解读人类社会是不够的,个人的生活方式用于个人可以行得通,因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个人的生活不需要考虑家庭责任,不讲究伦理道德,不用顾及婚姻情感,不需要教育和传承,等等诸如此类的社会责任,可以说个人完全可以独立于社会,但家庭不可以脱离社会,反过来更不可逆:个人可以离开社会,但社会不可以离开个人,社会更不可以完全按个人的生活方式去运行。所以说梭罗从个人的角度去观察社会是唯美的,但要想让社会去按他理想的方式来运行却完全是另一码事。
从个人的角度我们提倡“善”,不杀生,善待生命,我们倡导素食主义,这可以作为个人的生活原则。以这个为出发点,我们阐释着“善”,我们有理由痛斥豺狼的凶狠,痛斥一切食肉动物的“恶”,我们也痛斥人类的战争,但梭罗也对蚁团的战争肃然起敬,战争原来也不是人类独有的现象,原来也不可以用正义和非正义来标榜,战争也只是一种自然法则,这显然违背了我们试图遵从的自然法则。所谓自然法则,是不分善恶、忠奸、贵贱、仁义的,欲要真正返归自然,就要抛弃这些是非观念,真正遵从自然,与自然融为一体,达到“天人合一”的高度!
再读读梭罗的哲学蕴味,且不去管梭罗所属的哲学流派,先不去贴标签,从他的作品中很容易感觉他倡导一种朴素、真实、清醒、自然的生活方式,还有点儿反对城市奢侈、铺张浪费、对自然肆意掠夺的精神,有人因此认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应该过这种崇尚自然的隐居生活。这种生活方式是否值得人类倡导?确实会是个大大的问号,且不说人类是从原始社会发展而来,再回去过原始社会不现实,就算倒退了回得去,依现在的人口数量而言,原始的地球环境也会是一个灾难,大量的动物将被猎杀,直到灭绝;森林被砍伐,直到消失;水源污染,垃圾成堆,病毒传染,疫气肆虐……动物界无法承受七十多亿人的猎杀,自然界也无法承受如此众多人的基本需求……
其次,按照梭罗的观点,认为人类应该有点动物的野性,所以钓鱼和打猎是人类回归自然必备的技能,梭罗如此写到:“到底应不应该让孩子们去打猎,我的回答是肯定的,因为我记得打猎是我受过的最好的教育,让他们成为猎人吧,尽管起初他们只能玩玩而已,最后未必能成为厉害的猎人,这样他们将来反而不会在这片或者其他旷野上滥杀无辜,不会以同类为渔猎的对象。”以牺牲动物来唤醒人类的良心,将来不至于杀戮同类,这种逻辑恐怕不太行得通。我们一方面要保持动物的野性,另一方面又要保持人类的“善”心,这很矛盾,自然法则里面本来没有“善”这一说,不管是动物间单个的残杀还是群体的战争,都是很自然的。只有人类才去区分他的“善恶”,这正是老子说的“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所以梭罗崇尚自然的哲学与老子崇尚自然的哲学又有很大的不同,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老子的“道”学认为道无处不在,不分“善恶、贵戝、尊卑”,“道法自然”,自然就是“道”,但梭罗眼中的自然却是变了形的“自然”,是带有区别,有选择和取舍的“自然”。这个自然只是梭罗理想中的世界,与真实的自然并不是一回事。由于梭罗眼中的“自然”并没有清晰的定义,那么人与自然的关系到底如何才能和谐,他也就没有给出答案。道家的哲学讲究“天人合一”,庄子甚至物我不分,梭罗还没有洒脱到这个程度。
儒家讲究“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梭罗只说到退的一面,即独善其身的一面,没有进一步兼济天下的思想,对于现代的文明,只有破的一面,却看不到立的一面,按照西方“存在即合理”的理论,现代文明发展到今天,并非一点道理都没有,梭罗有勇气否定这个“文明”的旧世界,却没有能力建立一个新世界,这不能不说他理论的残缺之处。这一点,儒家的王阳明又比他强,王阳明龙场悟道,并不是号召人民去当隐士,全过与世无争的生活,王阳明还是承认“人性”,起点还是从“人性”出发,倡导弃恶从善、“知行合一”。梭罗并没有探讨人性,尽管他看到了自然界美善的一面,也注意到了人性丑恶的一面,但他同时忽视了自然界险恶的一面,他没有把他的小屋建在沙漠戈壁之中;或者说人性美善的一面,他没有把非洲最为落后的一个村庄建设成一个世外桃源。作为哲学,梭罗的内心不够透彻,要么如黑格尔一样来个辨证法,要么如老庄一样干脆不分物我。
还是把《瓦尔登湖》当一种纯粹的散文来看比较赏悦,梭罗的风景照无疑是优美的,也是真实的,如同看电影大片一样,风景照很值得欣赏,特别能让人赏心悦目。“此间有真味,欲辨已忘言”。“非专业人士,切莫把它当一种生活方式去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