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05努力、认真地活着——我们在《遗失的世界里》找到的光明

泡沫经济时代的日本,林立的高楼、宾客满座的高端西餐厅、令人眼花缭乱的PARTY、动辄千万日元的名画、满街满巷的豪车、为漂亮女人刷卡买单的有钱男人......到处张扬着金钱充足的气息。很多人以为自己的人生辉煌和国家的辉煌重合在一起,并相信这种繁华一直持续到未来。但是这种繁华恰如流星在夜空划过一道美丽的光,然后坠落在宇宙的某个角落。某些达到人生之巅的时代宠儿几乎一夜间倾家荡产,一无所有。十年后当时还青春年华的人们如今已是人到中年了,他(她)们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小说《遗失的世界》以女主人公泽野瑞枝根据自己的真实经历,创作再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至九十年代初期日本泡沫经济时代生活的电视剧《我的回忆》为明线,以编剧为契机,邂逅了生命中两个重要的男人高林宗也和久濑聪。两个男人都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瑞枝在两个男人的感情中徘徊不定,随后与前夫相遇得知前夫又组建了新家庭,终于选择和久濑聪一起走向新生活。

女主人公泽野瑞枝年轻时是一名记者,因为一次采访认识了当时地产界大亨郡司,并成为他的妻子,生下女儿日花里。郡司带她经历了繁华世间的千姿百态,最终还是抛弃了她。她带着孩子、住进了公寓、一边学习剧本写作一边依靠编剧维持生计。接到编剧工作时她会连续几天蓬头垢面、不分昼夜地窝在家里创作,“大半夜也经常被电话叫走”,女儿小的时候有保姆陪着,长大后“就只能一个人在家了”。她经常为自己和女儿叫外卖,为了让女儿理解自己工作时忽视对她的照顾,她反复告诉女儿她们是“单亲家庭”,两人是“命运共同体”。幸运的是她的部分作品收视率还可以,这样得以进入专业编剧行列,但有时还被要求潜规则,即使这样她也会面临没有电视台的工作邀请而为生计发愁。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六年,她成了不温不火的编剧。

在和前夫离婚时,她就已经告别了所有的繁华,那么接下来要考虑的首先是活着,让女儿活下来,让自己活下来。一些时候,生活将她打击得遍体鳞伤,但是认真、努力地活着是疗伤的良药。因为活着不仅是鲜活的生命,更是一种直面生活的勇气,然后顺应生活、活着的状态才会继续。“花朵倒塌,举着茎鲜血淋漓。”网红诗人余秀华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多少人注意过她摇摇晃晃在人间里的挣扎?多少人听过她在挣扎爬起来时的哭泣?既然选择活下来,哪怕空气中处处弥漫着绝望,也要撑下去做能做的事,过必过的日子。在经历了泡沫经济时代后,前夫连孩子的抚养费都无力支付,她作为一个单身妈妈却带着女儿活下来,更加印证了人生越是努力认真地活着,越能多获得一份幸运。

认真、努力地活着,拒绝以前自己憎恶的一切批着未来的外衣出现在自己面前。拒绝情人,找到爱人。

东京电视台制作人文香找到她让她创作一部反映泡沫经济时代的作品《我的回忆》,剧中女主人公的原型就是她本人。想到是出卖个人隐私换钱她曾想拒绝,但是迫于生计还是接手创作,于是她生命中两个重要男人先后走进她的生活。

43岁的高林宗也是她的前夫郡司的建筑设计师,当年就是赫赫有名的新锐设计师,现在的作品更是屡屡获奖。他有钱、有地位、有事业,他追求她,告诉她“我们还年轻”,还不到回忆过去的时候,所以现在要开始热烈地享受生活和爱情。那样即便未来什么都失去了,“但是,还有回忆啊”。她沉迷于他的温柔、细心,觉得是喜欢自己又被自己欣赏的男人,但是她清楚两人的关系只能是建立在外遇的基础上,因为他有家室。她曾经有过情人,也是一个有妇之夫,在她还带着孩子为没有工作发愁时情人带着家人在海岛度假。那时她就知道情人只是在寻找完美生活时找到她而不会考虑她的归处,她毫不犹豫地中断了恋情。再华美的外套也掩饰不了真实的身体,多金、有名、温柔又有学识的高林终究是别人家孩子的爸爸,别的女人的丈夫。以前自己说:“等日花里长大了,我要为自己活一次。”现在她和高林之间是没有未来的。这不是她想要的!

几年前读东野圭吾的《秘密》:“我光在考虑自己,却完全没想过要为爱的人选择一条幸福的路。”书中的高林宗也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在社会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有看起来很美满的家,又得到了一个自己欣赏和喜欢的瑞枝做恋人,未来他可以回顾自己的美好过去,但是瑞枝的未来就剩下痛苦和悲伤的分别了。这样一种可以预见的未来或许是和死亡一样残忍的事情吧?

久濑聪是电视剧中的一个演员,他比瑞枝小9岁。为了追求瑞枝他千方百计接近她的女儿日花里,他告诉瑞枝“我要和你结婚,我们迟早要有自己的孩子。”他让瑞枝相信,两人都很年轻,所以未来有无限可能 。但是瑞枝没有信心自己38岁的年龄还带着一个孩子这样的条件,能把未来托付给久濑聪。

她和前夫相见了,得知他又重新组建了家庭,有了孩子开始了新生活。

郡司的人生更是跌宕起伏,从那个时代的宠儿到现在一无所有,那段曾经的辉煌更像是一种幻像,回忆它们也多是痛苦。但是46岁的他说“人还是很愚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有一天就会忘记那些痛苦的事情 ,朝着快乐的方向前进。”“我们还年轻,谁也没有教给我们如何面对失败。”也许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放弃女人就是放弃做人”的郡司,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建立新家庭也是因为他要开始新的生活,“机会一定会再有的,经历了失败和挫折的你已经不再是10年前的你了,等下一次浪潮来临时一定可以成功地驾驭。”

瑞枝不需要犹豫了。六年里那段她独自带着女儿讨生活的最辛苦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因为《我的回忆》的成功自己在编剧事业上也获得了一次重生,现在自己的生活需要一个陪伴自己到未来的爱人,让女儿日花里不再说自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而这样的男人就在她的身边,久濑聪说:“我想着如果能三个人一起生活该有多好,结婚后,我们也要马上有自己的孩子。”她告诉前夫郡司:“我没有和高林交往,因为我马上要结婚了。”她已决定再重新活一次,就从现在开始,不需要等日花里长大。

再重新活一次,就从现在开始,让一切从头再来——认真努力地活着,当这样的情况到来时,我们才不会害怕。

二十年前我第一次听刘欢的《从头再来》,听出了激励豪迈,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悲壮,让一切“从头再来”何其容易!二十年后写下这篇文字时我也在尝试一次“从头再来”。只有自己经历了才知道这不是无奈的选择,而是作为普通人的我们,当我们认真地面对生活,面对“挚爱的亲人”和那些期待的眼神,我们不能停止努力,“再苦再难也要坚强”。

“再重新活一次,从头再来”是我们跟过去道别。曾经的荣誉、曾经的卑微、曾经的繁华、曾经的落魄、曾经的胆怯、曾经的观望、曾经的得过且过......我们努力遗忘的不仅是有形有色的世界,还有一直束缚我们肉体的不够强大的心灵。

“现重新活一次,从头再来”是我们选择新生活的开始。每一次的选择都是一次“从头再来”,我们不知道在这条路上会经历什么,但是只有踏上路我们才知道自己实实在在地生活着。哭也好,笑也罢,那些描写人世间俗气的悲欢离合都是我们努力、认真生活着的见证。

“再重新活一次,从头再来”是我们对未来的期盼。小时的瑞枝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嫁给地产界的宠儿郡司,没想过38岁还带着孩子的自己会选择和小自己9岁的久濑聪开启新生活,二十年前的我也没想过今天会“从头再来”,二十年前的郭德纲不会想过今天的德云社这般如火如荼,马云建阿里时不会想过它对中国人有如此大的影响......正因为未来的不确定让我们对它充满了期盼。即使希望的琴弦断了,我们还可以奏出无声的歌。

再重新活一次,从头再来,就是从今天开始。我告诉自己“我才四十岁”而不是“我已经四十岁了”。

经历了那个辉煌时代的中年人,他们已经走出了那段痛苦的回忆,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就好像那是一个遗失的世界,大家只是偶尔会想起。谁都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是,每个人都要活着,认真、努力地活着,因为生活总要开始、继续,然后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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