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丹吉林沙漠,是世界沙山最高、最密集的沙漠,也被誉为中国最美沙漠。位于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盟阿拉善右旗北部,与塔克拉玛干沙漠、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腾格里沙漠一起称为中国四大沙漠,位列第三。
集结,打尖,补给。远处积雪皑皑的祁连山脉如一条水墨渲染的黑白花色的丝绒围巾,忽而近在眼前,忽而又远在天边。友笑言,若将这黑底换成红色,必是上好的雪花牛肉。大家立刻口舌生津,眼神迷离间热气蒸腾的火锅正呼呼呼地沸腾出鲜香。
至金昌已四点左右。市区内楼房黄色边墙白色窗框,鮮嫩嫩如初春鹅黄烟柳,生机勃发,与街头春花绿叶相映成趣。街道上城市化的路标展现了其发展趋势:南京路,上海路,北京路,永昌路⋯近二十年不见,宁同学,路过有你的城市,可还好?
从金昌到巴丹吉林镇约100多公里。乡村公路加省道,悠悠荡荡中但见发电风车在空旷辽阔的戈壁荒滩上肃立如林,如科幻大片中的外星生物基地,人头攒动却又显得寥落无比。
到了巴丹吉林镇开始换车,放气,准备夜行。半小时左右,车辆出了故障。仰整修后重返巴丹吉林镇入住。
早起站在街头眺望,街巷蒙汉风格的建筑相邻而居,汉化明显。听说巴丹吉林镇是中国最富裕的小镇,70%以上人口为公务员,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处级以上干部,是否属实,不得而知,也无兴趣八卦考证一番,故不再赘述。
翌日早八点三十再次开拔。正式进军巴丹吉林沙漠腹地。手机信号中断,与外界完全失联。
几十分钟的搓板路,颠颠簸簸,车、人如小鸡啄米,逶迤前进。道路两旁荒漠如烟,骆驼群散居其中,与星罗密布的骆驼刺一同展示着生命的顽强。极目远眺,沙漠一点点在眼前铺陈开来,金字塔状沙丘似大山雄立,沙峰、沙壑、沙峭、沙谷、沙壁随处可见,蔚为壮观。很快,车辆进入布满草甸子的沙地,前方不再有车辙,全凭驾车者丰富的经验来行路。沙漠冲浪之旅华丽丽的拉开帷幕:但见沙峰陡峭,沙脊如刃,高低错落,车辆俯冲,爬坡,再俯冲,再爬坡⋯如小舟行于波峰浪谷,肠胃开始翻腾,头晕目眩,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车轮激起阵阵扬沙,前车时隐时现,不时会上演一个令人尖叫的漂移,车身绕沙山斜坡划着流畅的倒"U"形线路前行,前行与下滑坠落同时进行,着实是险象环生。每到一处平地,大家会稍事休整,检查车况,以迎接下一个惊涛骇浪的到来。
六十余公里的路途就这样停停走走,四个来小时左右才到达,已是人仰马翻 。
营地建在一片盐湖旁。同行车手告诉我们,巴丹吉林沙漠中的湖泊星罗棋布,有114个之多,多为咸水湖。神奇在于有的湖中间部分为咸水湖,而边缘就变成了淡水,可以饮用。当地人把沙漠中的湖称之为“海子”,是因为生活在大漠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海,这和青藏、川藏高原上的叫法是一样一样滴。涨姿势啦。
冲到湖边,只见芦苇丛生,湖水荡漾,呱呱叫声中几只黑白相间的水鸟自在嬉戏,湖对岸一户牧民帐篷里似有若无的青烟令人一瞬间有了不真实的恍惚,很有些“漠中江南”的感觉。海子四周皆是沙漠,漫天漫地的细沙从地上铺到天上,又从天上漫到无际无涯。席地而坐,晒着四月天暖烘烘的太阳,通体舒泰。无所事事了无挂碍的晒太阳,梦想在无人打扰的此刻竟轻易的实现了。
巴丹吉林沙漠作为我国第三大沙漠,据说西北部还有1万多平方公里的沙漠至今没有人类的足迹。相比人类而言,动物的生存能力直叫人叹为观止。佩服的不要不要的啦。比如苍蝇,它无疑是整个沙漠里最不可思议地存在的动物。瞧它停在水果盘边沿怎么赶也赶不走,想想在这样艰苦的环境能生存下来,实属不易,实在下不了狠手拍死,只能慷慨地将一大块水果放在草丛上任它享用了。见的最多也最活跃的昆虫是屎克郎,小小的蚕豆大小的黑甲虫,在沙地上窜来窜去,留下细密的小脚印,如浅浅车辙,纵横交错。
当然还有小壁虎和蜥蜴。它们在干枯的骆驼蓬草间兜兜转转,忙忙碌碌地寻找食物和水分,许是很少见识人的厉害手段的缘故,因而很容易被捕捉到。据说这里还生活着沙狐和小刺猬,可能因为我们的到來打扰了它们的安宁,躲着不肯让我们一睹它们的芳容。
在营地补给休整后,再次休验沙漠穿越,比先前又惊险刺激了许多。巨大的沙窝深达几十米,甚至上百米,直径二三公里。 车手以弧形从沙山横梁驶过称为"挂壁",从沙窝低部环形盘旋驶至沙脊称为"涮锅",骑在沙脊上飞驶称为"过刀尖",十分形象、贴切。驾车者,要有良好的驾驶经验和心理素质。此次同行车手均有多年沙漠穿越的丰富经验,一路上尽管胆颤心惊,但总能化险为夷。
当然沙漠穿越有时也会有一些小意外和小插曲,恰好被我撞上,算得上一次特殊的经历吧。
当时我乘坐的汽车在冲刺高约百米,斜度约有七八十度的沙坡时,档位忽然失灵,二档难以挂到一档,动力不足,只好重新滑行至沙窝底部。如是三次,气氛略显紧张,坡顶上站好了焦急等待的同行者。在稍事休息,调整状态后,车手苗子鼓气进行第四次冲坡。眼看就要冲刺成功,谁料在离沙脊约两米的地方,档位再次不给力,汽车横斜于沙坡,右侧两个轮胎翘了起来,离地已十余公分,随时会翻滚至近百米的沙窝,结果不可想象。苗子手疾眼快地打开车门,一边紧靠车身,用脚抵住沙地,一边告诫我"千万别动。"不远处同行者也以极快速度冲过来。第一个冲到车前,踩上右前轮平衡重力的是年仅二十岁却车技了得已有八九年车龄的传奇人物一一蒙古族汉子"小哥"。他迅速打开车门,解下我的安全带,一声"跳"之下,我竟也出乎意料地迅速钻过他的臂弯空隙跳下车子,双脚沾地那一刻,我知道我已安全。其他人也紧随其后迅速赶到,六七个人一起双手巴住车身,双脚踩到车轮,增加右侧重力。小哥则身手矫捷的一猫身钻进驾驶室,苗子闪身下车,小哥立刻替代苗子,展示了他被誉为"沙漠王子"绝非虚言的神奇车技,俯冲,上坡,一气呵成攀上沙梁,平稳停靠。大家终于长舒一口气,关切地上前问我,"害怕了吧""当时感觉如何?"从车身侧翻到安全着地可能仅仅两三分钟,或许更短。对我而言算是劫后余生吧。害怕吗,那一刻似乎根本来不及考虑。想法呢?也只是宁死勿残吧。
回到营地,苗子问我,当时是不是特别害怕?我笑着说还行。他说当时若没有我在副驾驶平衡重力,势必翻车。那么,我们算不算同生死共患难了一回呢?
回营地的路上碰到了两只骆驼,一大一小。大的应该正在褪毛,新毛上覆着成块状的旧毛,像披了块毡。小的毛色深灰,走路四肢明显无力,看来刚出生不久。坐在车上近距离看着这对骆驼母子,这对母子也停伫脚步扭过头看我们,眼神平静,充满善意。一瞬间竟有种恍若梦境的感觉。
据说牧民都是依海子而生,返程路过已干涸成盐地的海子,白茫茫一片,似洒了面粉,真想下去舔舐一番,验证是不是真的齁咸。
在营地湖对岸,我们将车停在营地边的牧民家门前小憩。在征得主人的同意后我钻进帐蓬细细打量,只见帐篷内只有一张床,一个火炉和极其简单的生活设施。帐篷外是牧民家的羊群,圈养在围栏里,见我们靠近,咩咩叫着惊恐地向里拥去挤作一团。想想,在这样艰苦荒凉的沙漠中生活,既要面对生活上的困顿,又要忍受心灵上的孤独,需要多么强大的內心啊。平日里的无病呻吟和在这样的环境下平静知足地生活且无所抱怨,相比是多么可笑啊。
沙漠夜凉如水,仰头看乌青的天幕上满天星斗一闪一闪照亮营地,似一个透明的大锅盖将我们盖在沙窝里保护起来,不由自主生出安全信赖感。11时左右开始放烟花,一朵朵烟花带着哨声,带着火花,带着烟雾迷蒙在夜空绚烂盛开,照得营地如同白昼。幸福与满足如约而来,人生的美好如同烟花般璀璨。
人的一生中,有的人也许只会相逢一次,有的事也许只会遭遇一次,有的风景也许只会路过一次。大冰在《乖,摸摸头》中说:"愿你我带着最微薄的行李,和最丰盛的自己在世间流浪。"作为客人,深入沙漠腹地,因同行者的笑容生动,是否我的笑容也会被点燃呢?
带着最简单的行李和最简单的心情,以梦为马,归来时,愿我们仍是风马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