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将对牌钥匙交给探春的第三日,机会终于来了。大太太按惯例要去城外的观音庙上香,往返需大半日时间。
"少奶奶,大太太已经出发了。"海月匆匆来报,"她只带了金钏一个贴身丫鬟。"
探春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襟:"去告诉林管家,我要清点库房,需要大太太房间的钥匙。"
海月瞪大眼睛:"少奶奶,这..."
"照我说的做。"探春语气坚决。
片刻后,探春手持钥匙站在大太太房门外。初夏的阳光透过廊下的葡萄藤,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刺耳。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檀香味扑面而来。大太太的房间比探春想象中更为奢华——紫檀木的家具,苏绣的屏风,多宝阁上摆满了珍玩。最引人注目的是床头一尊白玉观音,通体晶莹,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探春定了定神,开始仔细搜查。她先查看了妆台和衣柜,没有发现异常;又翻检了床榻和箱笼,依然一无所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到底会在哪里..."探春喃喃自语,目光扫过房间每个角落。突然,她注意到那尊白玉观音的底座似乎有些异常——比其他部位更为光滑,像是经常被人转动。
探春小心地捧起观音像,轻轻旋转底座。果然,底座与像身分离,露出一个暗格。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黑黝黝的木牌和几封泛黄的信笺。
木牌上雕刻着一条狰狞的鲨鱼,正是周公子所说的黑鲨帮信物!而那几封信笺已经年久发黄,探春小心翼翼地展开最上面的一封,只见上面写着:
"玉娘知悉:船行至黑鲨湾时,自有人接应。事成之后,汝为周家主母,勿负所托..."
落款只有一个"王"字,日期则是二十年前的五月——正是周公子生母遇害前一个月!
探春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这封信无疑证明了大太太王氏与海盗勾结,害死了周公子的生母!她急忙展开其他信笺,其中一封格外触目惊心——那是一封血书,字迹已经褪色,但仍能辨认:
"吾儿如晤:母遭奸人陷害,命在旦夕。王氏勾结黑鲨帮,欲夺周家产业。汝父忠厚,恐亦难逃毒手。吾儿切记,勿信王氏,勿近黑鲨。周家兴衰,全在汝肩..."
这封血书的落款是"母绝笔",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危急的情况下所写。
探春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没想到会揭开如此骇人的秘密。大太太不仅苛待她,更是一个杀人凶手!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探春心头一紧,急忙将血书和黑鲨牌藏入袖中,把观音像恢复原状。她刚整理好衣襟,房门就被猛地推开——是海月,脸色煞白。
"少奶奶!大太太回来了!说是身子不适提前折返,马车已经到二门了!"
探春强自镇定,快步走出房间,刚锁好门,就听见大太太尖细的嗓音从回廊尽头传来。
"哟,新妇怎么在我院中?"大太太走近,眼中闪着狐疑的光。
探春福了福身:"回婆婆的话,媳妇正在清点库房,路过见您院中海棠开得好,忍不住多看两眼。"
大太太冷笑:"是吗?我那海棠昨日才谢,哪来的花开?"
探春心头一跳,暗叫不好。正在这危急时刻,周公子突然从月洞门走来:"探春,原来你在这里。父亲找你商议下月寿宴的事。"
他自然地揽过探春的肩,向大太太点头致意:"母亲回来了?身子可好些?"
大太太狐疑地打量着二人,最终摆摆手:"去吧去吧,别在这儿碍眼。"
回到房中,探春才长舒一口气,从袖中取出那封血书和黑鲨牌:"你看这个。"
周公子接过血书,只读了几行就脸色大变。他的手微微发抖,眼中燃起探春从未见过的怒火:"果然是她...我早该想到..."
"还有这个。"探春递过黑鲨牌,"藏在观音像底座里。"
周公子紧握那块木牌,指节发白:"证据确凿,这次父亲不能再护着她了。"
"等等。"探春按住他的手,"我们还需要更多证据。这封信只提到'王氏',没有全名;黑鲨牌也只能证明她与海盗有联系,不能直接证明她害死了你母亲。"
周公子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下来:"你说得对。但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了,大太太与黑鲨帮的联系比想象中更深。"
"还有更紧急的事。"探春压低声音,"我在她房里还发现了一封近日的信,黑鲨帮要求提前交货,时间定在三日后。"
"什么?"周公子猛地站起,"这比原计划早了十天!水师那边还没准备好..."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海月慌张地跑进来:"少爷,少奶奶,前厅来了几个黑鲨帮的人,说要见当家的!"
探春与周公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海盗突然登门,必与大太太提前回府有关!
"我去见他们。"周公子沉声道,"探春,你去请父亲到书房,把这些证据给他看。但切记,先别惊动大太太。"
探春点头,却又拉住他:"等等,若他们真是为提前交货而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周公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随机应变。实在不行...就只能提前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