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

默默然

 绿皮火车有节奏地晃动着,我放松肩膀靠坐在硬座上,带着刚买的耳机,看着小桌板上笔记本电脑正在播放着的日剧《求婚大作战》。

四月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到我的衬衣上,我脱掉外套把它放到一边。

就在半小时前,我还在因为差点赶不上火车,在上海站和Z一起一路狂奔。几乎是踩上车厢踏板的一瞬间,车就开始慢慢启动了,虽然有些狼狈,却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慰。

Z是我的高中同学,在上海念大学。而现在坐在我对面的,是我的大学同学K,她与我一样,来上海找她的朋友。

她的朋友是个高高瘦瘦的女生,恰巧和Z在一个学校念书,比Z小一届。

看完一集,耳机里响起桑田佳佑的《明天还会放晴吗》。我拿出手机,发短信问Z回学校的路上有没有和K的朋友聊天,聊了什么。

随后,诺基亚的短信提示音响起,我期待地拿起手机,发现Z只回了四个字。

“全局沉默”。

我抬起头,冲K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按下了下一集的播放键。

我记得那天,K的朋友打扮得非常漂亮。


在人民广场吃着炸鸡

“好不容易”根本不足以形容我的大学生活。

明明还有2个月就要告别20岁,我整个大二上期的日记本里,依然充斥着“这周过得并不好”,“又失眠了”这样的开头。

12岁前生活一帆风顺的我,没能像很多大学同学一样学会抽烟喝酒甚至社交来缓解压力,为了身心健康,我在离家千里之外的校园做出了许多努力和尝试。

包扩但不限于,社团,画画,考四六级,网球,旅行,以及,去见朋友。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再次萌生了第二次去上海旅行的想法。

时间定在了四月初的清明小长假,那几天的天气很好。

本想找一个没课的下午,一个人去市区火车站买好去上海的车票,但同班的两个女生刚好也要去上海,我们就订了同一班火车。

安排好社团工作,推掉了个把商演,买了铜锣烧和咖啡牛奶,我背上我的书包从湘湖踏上了前往上海站的道路。

由于2011年的时候,我已经一个人实验性地使用小长假去过一次上海,所以这一次再重走魔都对我来就驾轻就熟了很多。

很快,我便已经把熬夜坐火车的疲倦和我的行李一起卸除,在人民广场和Z一起晒太阳了。

和上次来上海带着明确目的的我不同,这次的我完全就是来玩耍和散心的,于是来不及为路上坏掉的耳机哀悼,我们稍事休整以后马上前往了松江大学城--我初中的好朋友L在那里念书。

待我们充分地享用了校外最有名的川菜馆,又开始了一系列的citywalk。

上海博物馆,上海美术馆,上海巧克力世界,城隍庙,原研哉美术展,宝格丽珠宝展,东方明珠... ...上海细致入微而又含蓄内敛地向我展示着她的热闹与安静,美丽与繁华,同时也在反复问我:后悔没来上海念大学吗?

而我,只能转过身去默默擦掉眼泪,咬着牙从嘴角挤出一声“不!”。

然后继续前往此行的下一站。


一等情歌

《好不容易》是我在上海旅行的专属BGM,以至于很多年以后,我每次听到这首歌的前奏都会想起四月的上海理工大学夜晚的校门外是什么样子。

原因仅仅是因为,它刚好是我在出发前下载到手机里的一首最好听的新歌。

有时候,一首歌就是会和你脑海里不确切但又忘不掉的画面绑定在一起,成为回忆的一部分。

那天,立夏之后的天气并不热,和大多数大学一样,晚饭后的上理有许多学生在宿舍和校门内外散步,交谈,穿行,背着书包,或是手里提着从校外刚买的小零食。

结束了一天的citywalk,酒足饭饱的我(巧克力代替酒)此刻只想马上回到Z的寝室,然后启动游戏。

奈何我在学校买的廉价耳机如前文所说,突发恶疾,有一边没了声音。于是Z就带我去他们校园超市买一副新的,索性也耽搁不了多久。

上理的超市非常大,装修也很现代,完全不像我的学校那样接地气,甚至连超市里定价都是手写的标签。

那么一瞬间,我再次为了自己未能选好的过去和不确定的未来产生了焦虑。

太多人失意,太多人忘记。

直到我带上买好的新耳机,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烦恼顷刻间也就烟消云散了。

歌曲结尾的时候,有一小段重复播放的旋律,我特别喜欢这个,有种曲毕意犹未尽,又短暂返场的感觉。

第一次听说方大同的名字,是前年暑假的时候,一个画室的女同学突然给我讲她最近很迷方大同。

我本能地对这个名字保持着敌意,因为我打从心里觉得,这世上不可能有比千禧年前后那几位更好的流行男歌手了。

但是我还是在不知不觉地在MP3里存入了《红豆》,《三人游》还有《Sing a long song》。

时过境迁,当我不再为自己所听的歌曲看的电影设限的时候。

他也成了为数不多的一整张专辑所有歌曲都让我能够反复听的歌手。

那张专辑的名字,是《orange moon》。

十三年后的春天,方大同去世了。他给我留下的印象也定格在了2024年底,宣传新专辑时出席视频节目时的样子,黑色鸭舌帽,白衬衫,谈论着自己的音乐和对创作的渴望,消瘦而坚定。

或许更多人还是会记得2011年演唱会,他演唱《love song》时,朝台下无数观众潇洒递出话筒的那一幕。

在我心底,你就是我第一。


黑白

旅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几顿大餐,几部电影,几场展览,很快又是道别的时刻。

离开前的最后一餐,Z带我吃了东方既白,我点了黑椒牛柳盖饭和丸子汤。我还想去85°C买点巧克力面包,可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了。

感觉自己已经补充好继续前进的能量的时候,方才发现自己要赶不上回学校的火车了。

于是我双手握紧双肩包的背带,用力向前跑去。

上车后,我在座位上靠了好久,想着这几天的一幕幕,还有一些过去,未来,譬如,Z和L念完书会回成都吗,自己真的能坚持完大学剩下的三年顺利毕业吗,画画能画的更好吗,网球能打得更好吗,能交到女朋友吗,能考上动画研究生吗,以后能找到和画画有关的工作吗之类的。

想想就觉得好不容易。

绿皮火车发出规律的哐当声,让我有些犯困。

此刻是2012年4月4日的午后,回程的旅途还好漫长。

我不想睡觉,害怕睁眼自己还在原地,更怕醒来已是千里之外。

好在我已经换了新耳机,戴上耳机,把另一头接入笔记本电脑,电量走前已经在Z的宿舍里充满。

来时路上没看完的日剧,此刻可以再看一集。



写于2025年3月1日 成都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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