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生活在一个过分理性的世界,这个世界容不下一个人张牙舞抓的嘶喊孤独,淤积在体内的孤独沉淀成为某种毒素,毒素含量飙升,超出正常水平就是孤独症。孤独症患者也许会在午夜失眠,在寂静中找到一些孤单的借口。也许会从某个窗口跳出,耳边风的呼啸给予他内心的丰盈和满足。也许是从一个又一个身体穿过,紧紧拥抱试图将心里的毒素挤压粉碎。
竹林七贤的时代,人们喜欢啸歌,心里郁闷了就吼一嗓子,文明社会不能这样,显得没素质。我们说话轻声细语,温文有礼,那么远古时期长啸的欲望要如何安放?或者可以到山林里去,人们在山林里并不会觉得孤独,反而能感受到一种平静。我们的祖先从山林中走到世界,而我们试图从被钢筋水泥坚固阻隔的地方走向仍然原始的山林寻求安宁。隐士和行者大多归隐山林,或许这样更接近人的本质,以纯粹的状态生存或许更易窥探见世界的奥秘。
我幼时接触到《向日葵》,并不知它是伟大的作品,内心压抑,却惊艳于浓烈与苦闷之间的反差。我没能从挣扎中看到力量,看到画家强大的灵魂,只看到一个人内心的挣扎和苦痛。后来看到梵高的《星空》,反而觉得非常宁静,我有一次转晕了也看到了旋转的星空。除此以外,还有诗歌,文学,雕塑,戏剧和音乐等,从中皆能窥探出艺术家的内心。我速写、写作和阅读,平静和痛苦都有,但我总能从中得到一种沉浸感,像在大海里,有漫溢开的满足。人或许能从艺术中得到慰藉,或许以艺术为良药,有时候也会被艺术奴役。
瑜伽练习的时候,老师教习将意识集中在眉心,我无法做到,能感觉到的是意识四分五裂,无法聚集,强力这样做就会疼痛,心也会变得烦躁。我用几股明显的意识分别就近流过经络,有疼痛感,反复练习,会觉得舒缓。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有这样的感受。有时候会觉得惊恐,内在的意识都不愿意相互融合,又如何与他人相容,不相容的隔阂将渺小人类变成孤岛,彼此相互眺望,却无法慰藉自己和别人。
我渐渐从一些事物中嗅出人类的孤独,内心没有热爱,却有着近乎沉溺的执着。对流量小生无止尽的买单、大胃王直播视频的蹿红、暴力与性的泛滥和全民性质的口诛笔伐,个体停止了思索,匆忙地在群体中占据位置,灵魂上充斥着强烈的饥饿感。人们恐惧的不是孤独,而是被人订上孤独的标签。
有时候会感受到隔阂,觉得人与人之间无法触碰,我时常远远地观察别人,思索他们的内心是否快乐。我遇到过一些很简单的人,能从细微之处得到快乐,或许是真的智者,他们对外界需求很少,能从内在得到满足。智者顺其本心,并以此劝解大众,却不明白他们眼中的寻常对大众而言有多么困难。不用追寻内心的丰盈,找到东西填补它,也许是艺术,也许是伴侣,也许是食物,也许是远处一个闪闪发光的偶像。这当然不治本,但的确是可行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