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也在这里

认识小青是在大一刚开始的时候。

当时我报了个轮滑社团。社团的第一天,我穿着轮滑鞋在旁边扶着墙笨拙着挪步。我当时的样子肯定很好笑,像个掉进河里的猴子,在心里默默的骂着,我怎么会想到报这种自取其辱的社团。这个时候小青从我身边熟练的滑过,停下来问我:“同学,需不需要帮忙?”

真丢人啊,当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见我不说话,小青向我伸出手,说:“来,我教你。”我看着她天真无邪的微笑,心里咯噔了一下,一时失神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我咬牙切齿的站起来,满脸通红假装很镇定的说:“见笑了。”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碰过轮滑鞋,从那之后认识了夏青,我叫她小青。

小青和我是一个系的,不同班。军训的时候我们班对面就是小青的班。当两个班方队面对面,教官说前两排蹲下的时候,我就能看到小青。看到她穿着大一号的军训服,飞快的向我做个鬼脸,我也回她一个,然后两个人都绷着嘴憋着不笑。

休息的时候小青给我发信息说,好热啊,一起去买西瓜吃吧。我看向她,她拿着手机冲着我挥手,笑的很灿烂。

一人买了一块,我付完钱回头看小青的时候发现她正眼巴巴的看着我,我问:“怎么了?”她扭扭捏捏的说:“那个…你能不能让我吃你的一口,中间的那块。”

我看看了她,又看了看手里西瓜,咽了口唾沫递给她说:“好,吃吧。”她凑过来,咬了中间的一口。然后一脸满足相,“啊,好爽啊,好甜!”

“你怎么有这嗜好。”我一边吃瓜一边问她。

“从小就喜欢吃中间那块啊,没籽又甜。”她冲着我嘿嘿的笑。

有次我们班和小青的班拉歌,嗓子都喊冒烟了谁也不肯认输。最后两个班围在一起表演节目,有人唱歌有人翻跟头表演的都是男生。人群里有人喊:“怎么都是男生表演啊,女生来一个。”大家一起起哄,没想到小青被推了出来,她旁边的一个妹子举手说道:“报告教官,夏青会跳舞。”

男生们拍手嗷嗷叫着“来一个,来一个。”最后小青还是跳了,她大一号的衣服穿在身上跳起舞来更显范儿。她跳的很短,类似韩国女组合的那种舞,顿时惊艳四座。旁边有人问,这谁啊。有人回答说,开始你没听见嘛,叫夏青。我看着小青坐回队伍里,心想着这下小青要火了。

之后一次晚自习上小青来找我,神秘兮兮的把我叫出去。然后从背后拿出来校报,挤眉弄眼的说:“看不出来啊,大才子。”

我拿过来看到了校报的登了一篇我写的文章,我想起是上周给校报的邮箱投了一篇。当时纯属是心血来潮,那是篇让续写的文章,我喜欢那个开头所以续写了下面。

“写的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功能。”她说。

“没你跳舞跳得好。"我打趣她。

“可我就会跳那一段。”

“我也就会写这一篇。”

她笑着打了我下说:“快去上课吧,明天周末和我出去玩。“

“可是明天……”我欲言又止。

“怎么,有事啊。”

“不是,我是说明天我那套最帅的衣服还干不了。”我笑道。

“神经病,”她白了我一眼,“明天9点主楼见,不见就散。”

第二天我没有去主楼,直接去小青的宿舍楼下等她。 她看到我后小跑过来,笑着说:“这么心急见到我啊,来这等我。”我笑笑,不置可否。

我们去了学校旁边的一条街,逛了一会小青就说饿了,我们一起去吃过桥米线,那是她最喜欢吃的食物。吃完饭之后我们去了一家奶茶店喝东西,她点了杯奶昔,我要了杯柠檬红茶。

奶茶店里的墙面上贴了各种纸条,五颜六色的。上面写着大大小小的字,写着“谁谁我喜欢你”,写着“希望什么什么”。小青看着布满墙面的纸说:“哇,好感动哦。”我也没来由的有些感动,觉得墙面上贴着的都是故事和青春。

“我们也写吧。”小青嚷着,从吧台拿来纸笔。

写什么呢,小青咬着笔头想了一会,在纸上写下“夏小青到此一游”,一脸大功告成的模样。她让我写,我没写,我说我的字太难看了。是真的难看。

小青非让我写,我拿起笔涂黑手指,在小青写的上面印了个章。“这样也行。”小青说。然后美滋滋的找了个位置贴上。

军训完上课之后我和小青见面的时候就少了,有时候在路上或者餐厅会碰到,彼此打声招呼而后擦肩而过。每次我都会回头看她一眼,看她蹦蹦跳跳的夹在同学之间,嘴角都会不自主勾起一点笑来,这小丫头,总是那么的开心。

再后来日子不清不淡的过着,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放假再回学校我买了台笔记本电脑,窝在宿舍打游戏,看电影。然后食堂,宿舍两点一线,教室偶尔串上线。

有时候想起小青来,拿起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没什么理由找她,想想又作罢。就这样反复无数次后,有天刷空间的时候看到小青的说说,发现她恋爱了。握鼠标的手突然停下来,整个人愣在那里。

心里好像失去了点什么,后来又想应该没失去什么吧,从来没有拥有过什么。

终于拿起手机拨了小青的电话。

“听说你恋爱了?”我问。

“对呀。”小青说。声音清亮,我能想象到她爽朗的样子。

是在操场上见到的小青的男朋友,小青和他围着操场转圈。我在中间草地上踢球,小青没有看到我。我往天空开起一个大脚球,恩,高高帅帅的,到也般配吧我想。

很久之后的一天,我和一个女生去那家奶茶店。奶茶店墙面上的纸又被新的覆盖,小青贴的那张也看不到踪影。女生点了杯冰红茶,我要了杯奶昔。

我问她,你看着这些墙上的纸条什么感觉。她皱了皱眉头说:“感觉好乱啊,贴的这些一点也不好看。”之后我再也没联系她,虽然她向我表白过,虽然她说做朋友也好。

毕业之后身边所有熟悉的人都天南地北的散开了,小青也是。毕业后的两年里我一个人北上南下的,辗转了二十多年来所有的流离。心里强大了许多,也冷漠了许多。

三年四年里,同学陆续的都结婚了,我在群里“唾弃”他们,没有把我们当初晚婚晚育誓死拖到不能再拖的原则坚持到底。一边说,一边包红包从微信上发过去,附上一句,礼到人不一定到。

这几年脚步也停下来,进了一家公司老老实实的,闲散时间出几篇文章,日子过得充足安然。有时候去咖啡店喝咖啡,迷上了摩卡。喜欢去一家叫“二分之一”的咖啡馆,喜欢靠窗的座位。还是喜欢看电影,看到久别重逢的场景还是动容,会想到小青。想象任何一个能和小青遇见的地方,车站,天桥,路边。看着她的眉眼,微笑,然后认真say hi。

后来,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日子,5月19号。我坐在咖啡馆,听见了开门铃声响,抬头居然看到了小青,心里猛然漏了一拍。我确定这不是在做梦,她那么真实鲜活。她惊讶的看着我,微笑的说hi,宛如当年的模样。

“原来你也在这里啊”她说。

“我一直都在这里。”我笑笑。

心里算下已是五年没见。我们一起坐下,她点了一杯摩卡。她变了许多,更漂亮了,更成熟了,说笑间充满温柔,和我想象的她成长后的样子一样。

小青说很久之前就一个人了,我说我一直都是。她问:“文章还写吗?”我说:“舞还跳吗?”说完两个人都笑起来。

我们聊着这几年彼此的生活,说着说着两个人一起沉默起来。

我低着头搅动杯里的咖啡,过了一会说,“知道这家咖啡馆为什么叫做‘二分之一’吗?”

“为什么?”

“因为你是‘二分之一’,我是‘二分之一’,”我顿了一下抬头看她,“我们加起来就是‘1’了。”

有本书说,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小青说,所有的久别重逢都让人心动。我说是吗,她说是。小青的钱包里一直放着奶茶店里那张纸条,上面有小青的“到此一游”有我印的“手章”,她偷偷去拿的。我说,我们是不是晚了五年?

她说,嗯,那就一起多活五年。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喔,原来你也在这里。我在这个城市这么多年了,只想等你这一句。还好,我也一直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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