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龚凉走到正坐在台阶上抹眼泪的苏小北身边。
泪眼婆娑,脸上是说不尽的委屈。
你们都用右手画画,而我,是左手,和你们不一样,所以,他们都笑我。
苏小北侧过头,泪眼汪汪的看着龚凉。
瞎说,我妈说了,用右手的都是凡人,只有用左手的,才是来到人间的天使,龚凉言之凿凿。
真的?苏小北眼里有些疑惑,半信半疑。
真的,我拿我的玩具做保证。
可是,还是没有人陪我玩,苏小北刚刚提起的一点精神,又低落了下去,就算我是天使,也是一个孤单的天使。
没事,我陪你玩。
真的?
真的!
好,苏小北终于破涕为笑,伸手抹掉了从鼻子里流出的鼻涕。
给,吃块饼干,龚凉摊开手掌,一块动物小饼干。
苏小北接过来,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好吃吗?
好吃。
龚凉和苏小北两家是世交,也是邻居。
那一年,龚凉六岁,苏小北,也六岁。
龚凉,你慢点,等等我,苏小北在后面骑着自行车,上气不接下气,感觉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你说你,怎么这么慢呢,再不快点,就要迟到啦,龚凉在前面说着,速度也慢了下来。
我一个弱女子,能跟你一个大老爷们比吗?你看我这么弱不经风,需要的不是自立自强,而是一个白马王子,你懂吗?你这个榆木脑袋。
苏小北狠狠瞪了他一眼,恨不能一脚踹倒了他的自行车。
哈哈哈,白马王子,能有个白龙马就不错了,再说了,这么着急还不是因为你睡懒觉,怎么叫也叫不醒,跟个猪一样,还打呼。
你,你再说,苏小北气急败坏,伸手想要打龚凉。
龚凉一个加速,苏小北扑了个空。
走喽,一阵烟,龚凉又甩开苏小北一段距离。
龚凉,你给我站住,让我打完,苏小北鼻子都快气歪了,拼了命,想要追上去。
他们读同一所高中,在同一个班,是同桌。
什么是巧合?
这就是巧合。
巧合多是人为,两家的家长都觉得把他们放一块,放心,也可以让龚凉照顾照顾这个没小多少的小妹妹。
这一年,他们要高考了。
为什么,我会和你考在同一所大学!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苏小北想死的心都有了,为什么到哪都有他,这辈子估计都摆脱不了。
魔咒啊,无法打破。
她咬牙切齿的看着笑得无比灿烂的龚凉,真想手撕了他。
进了大学,就像是出了鸟笼,广阔天地,自由翱翔。
虽然苏小北和龚凉在一个学校,可是不在一个专业,不会每天都在一起。
龚凉看着苏小北,一身碎花连衣裙,脚踏一双红色小皮鞋,一头披肩长发下,一张笑得灿烂的脸。
哟,今天穿的挺漂亮啊,龚凉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是啊,今天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说吧,龚凉并不在意,随口应着。
我有男朋友了。
啊?一时没反应过来,嘴快合不拢了。
今晚和我们一起吃饭吧,带你见见他。
啊?为了形象,龚凉合上了嘴巴,可还是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惊讶。
他是哪的?沉默了一会儿,龚凉问。
音乐系的,你别说,他弹吉他的样子,真帅,苏小北一脸花痴样。
行啊,见见就见见呗,我看看到底是哪头猪拱了你这颗白菜。
瞎说什么呢,谁是猪了,人家好着呢,比你帅多了,苏小北捶了龚凉几下。
是挺帅,龚凉看到他面前坐着的这个男生,心里这样想。
可是,他的身上总有一种圆滑世故的气息,让龚凉隐隐不安,拈花惹草的类型。
你好,我叫萧磊。
哦,我是龚凉,和苏小北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
别乱说,苏小北瞪了他一眼。
我们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
对,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苏小北的眼神,恨不能让龚凉死无全尸。
一顿饭,龚凉说尽了他和苏小北的糗事,说得苏小北满脸通红,快无地自容,几次想要拦着龚凉让他不要再说了,可是,拦不住。
萧磊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听着,有时候附和两句,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为什么会说了这么多话呢?
龚凉自己也不清楚,想说,就说了吧。
既然她有依靠了,也就不需要我了吧。
后来的日子,龚凉尽量不去打扰苏小北,他一个人上完课,吃饭自习,有时也会到操场散散步,原本这样的日子,他也慢慢习惯了。
直到,他接到苏小北的电话。
龚凉,你出来,我有事找你,话里带着哭腔,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再次见到苏小北,龚凉吓了一跳,蓬头垢面,满脸泪痕,完全不是他印象中那个漂亮姑娘了。
龚凉,我被甩了,他说我是个左撇子,跟他不合适,苏小北断断续续,哽咽着说。
分了就分了吧,听到这句话,龚凉并不意外,萧磊那样的人本来就很花心,早点分手,也免得受到更深的伤害,只是这个理由,找的真是可笑。
记着,你是来到人间的天使,会有更好的人来珍惜你,不要难过。
可是,我怀孕了。
什么?
龚凉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这样的事,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等到缓过神来,他急忙问,那个王八蛋怎么说的。
他说,这和他没有关系,指不定是谁的呢。
禽兽不如,龚凉气愤至极,一拳打在桌子上,招来周围同学异样的眼神。
龚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苏小北泣不成声,慌乱中的茫然无助,看着,真让人心疼。
医院,是龚凉陪着她去的。
汤,也是龚凉给她煲的。
苏小北瘦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
他们都闭口不谈曾经的那些事,刻意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可谁都知道,那是一道过不去的坎。
也许时间可以慢慢冲淡这一切。
可是,纸始终包不住火,不知从什么地方,他们的父母都知道了这件事。
说,你是不是带着小北去打胎了,一脸怒气的父亲,死死的盯着他。
是,知道躲不过去,说了也好。
那孩子是不是你的?
龚凉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苏小北,她低着头,小声哭泣。
面前坐着的是两家父母,这件事他不扛下来,苏小北就要遭更大的罪,她已经受到惩罚,不能再让她受一次打击。
是,是我的,他承认了下来。
你这个孽子,父亲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冲了上来,拳打脚踢,龚凉一动不动,绝不还手。
这一顿,龚凉一个星期没有下地。
我已经向你叔叔阿姨赔礼道歉了,但是这件事你必须要负责,特别是对小北要负责,一毕业,你们就结婚,听到没!
嗯,知道了,龚凉不辩解,答应下来。
四年,一晃而过。
当送走所有宾客,只剩下龚凉和苏小北,两个人就这么坐着,竟不知道说什么。
龚凉,隔了许久,苏小北先开了口,谢谢你那时候替我挡了下来,我,太害怕了,不敢把事情说出来,害你受了那么多苦。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天使,现在,我能守在你身边,好好保护你,就足够了。
可是,我,苏小北还想再说,被龚凉挡了下来。
没有可是,只有我们,现在,所有人都走了,我再问一次,你愿意做我的新娘吗?
嗯,我愿意,愿意,苏小北不停点着头,眼泪,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