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九境成丹万骨枯 《目录》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李伴情遇到了后来上山的斛律谦烈一行人。
“云七酒呢?”
没有什么寒暄废话,斛律谦烈张口问的就是这一句,李伴情很不喜欢他,比讨厌顾修严更讨厌他,听他这么问,他扭头道:“不关你的事。”
斛律谦烈被他这话一顶,眼中顿阴,红娆最见不得人顶撞斛律谦烈,云七酒她不敢多说,可在她眼里,李伴情算什么东西,听到他语气如此不善的几个字,她上前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和烈哥哥说话……。”
“红娆!”
斛律谦烈一声厉色下,红娆脸上微住,眼中闪过几丝不甘,却还是退了回去。
“李公子,这山上危险甚多,再加上那白毛猛兽心智不凡,皮厚毛重又嗜血如狂,云姑娘武功再高也难保可全身而退,还请你如实告知,在下必当全力相助,保得云姑娘毫发无伤。”
他话落,拱手行了一礼,李伴情见他如此诚恳,又想着找人要紧,也不好再表得太过敌意,面上松了松卸下了防备:“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一上山我们就失散了。”
“什么?”
“那你可知道她为什么要上山?”
“她为了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李伴情不知该不该告诉他事情的真相,踌躇间向山上望了望,而斛律谦烈见他不答,急声上前道:“李少侠,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忌什么,这山上冷如冰窖,多呆一刻都是危险,她上山究竟为了何事,还请你实言相告。”
“她……她是来找天雪猿胆的。”
考虑到云七酒的安危,李伴情还是松了口,几话间将顾修严被孟珊重伤的事也说了出来,而斛律谦烈听说顾修严经脉全断时,心中居然可耻的闪出了几丝喜意,虽是微弱,却没逃得掉李伴情的眼睛。
虽然他也不喜顾修严,可见到斛律谦烈眼中的兴奋时,他不知怎么,对斛律谦烈突然多了种奇怪的厌恶之感。
那种感觉,是鄙视。
“既然如此,我们继续上山吧,若是遇到了,也好好帮帮忙。”
他话说着,率先向山上而去,李伴情不言,跟着绿袖白喜红娆三人走在了后面。
云七酒轻功很好,几乎是踏雪无痕,但斛律谦烈也确实有些本事,明明是一片茫茫白色中,他却能准确的判断出方向和云七酒走过的路,李伴情刚开始有些不信他,可当看到雪石后面的伞袋时,便由不得他不信了。
这袋子里装得是铁蛇伞,就是顾修严送给云七酒的那一把,这伞她从不离身,就连晚上休息时也要放在床头,仿佛那伞就是顾修严一般,而现在,伞袋被扔在了地上,她人却不见了。
“往这边走了。”
斛律谦烈四面环顾了一圈,最后指了个方向。
五人在云七酒后面追了整整一天,而就在第二天清晨时,他们听到了一声动物的嘶吼声。几乎同时,五个人如同五道影子,直冲那声音的发出地而去,但终归斛律谦烈轻功高,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地方。
只见一处峭壁雪崖边,两只浑身白毛的巨大猛兽正相互撕咬着,长长的指甲如同镰刀一般,锋利如电,一爪抓过,那崖边竖起的冰石立时碎成了冰碴,它们身上的毛极长,垂落覆盖着整个身体,甚至拖拉到了雪地上,两兽争斗间血花四溅,纷纷扬扬的洒落在四周的雪地上,染得这片平坦的雪崖点点碎碎,远看竟如雪中红梅般带了丝别样的美意。
天雪猿生性好斗凶残,同类间也不例外,若是遇见便定是要杀个你死我活,这两只也是如此,它们身形雄壮,爪臂如柱,挥舞间更是生风似铁,相互撕挠间更是不停的吼叫着为自己壮势声威,白色的獠牙泛着森森的银光,咬向对方的喉腹之间。斛律谦烈几人未敢靠前,远远的躲在几块雪石的后面观战,这两只大兽只不过片刻便战得皮肉绽裂,腥气四溢。
斛律谦烈看了眼李伴情,一般若是兽体的药材,则是在兽体未死,血脉充沛时取之药效最好,而天雪猿胆更是如此,这两只大兽已经是两败俱伤,此时取胆得手的可能性最大,但他没动。他在等这两只天雪猿相斗至死后再取猿胆,至于效用如何,他并不太关心,如果云七酒问起,就说是他们来时这两只兽已相斗而死,没来得及活体取胆,只拿到了死猿胆。
天雪猿稀有至极,没了这两只,更不知何时才能寻到下一只了。
李伴情也没动,三年之期未到,再加上他本就有一颗猿胆在身,这两只猿胆取不取对他来说意义不大,而斛律谦烈见他不动,唇间笑了笑继续向那两只猛兽看去。而就在他抬头一瞬间,对面的雪凹中突然跳出一粉色人影,疾行如箭般飞到了那两只猛兽的身前,略一停顿后,只听两声细细的“哧啦”声过后,那人影掠地而来,粉衣突旋间人已经落在了崖边的雪石上。
是云七酒。
她的左右两手中,两颗温热的猿胆“滴滴嗒嗒”的尚在滴血,暗红色的血落在脚下的雪石上,扑扑簌簌如同一阵血雨,轻轻抬手,看着那两颗生机勃勃的猿胆,云七酒笑了,眼中的暖意是这两年里从未有过的开心。
拿到了。
而那两只被取了胆的天雪猿还未回过神,四只如铜铃般的大眼相望间,它们齐齐抬头,仰天长啸声,纷纷倒地。
这声长啸声彻满山,头顶的雪山峭壁立时纷纷松动,细小的“喀嚓”声从四周渐渐响起,李伴情心道不妙,从那雪石后一跃而出,跑前几步,向云七酒招手道:“云姐,快过来。”
他们所躲藏的地方没有正对着那些峭壁危崖,相对来说比云七酒正站的地方要安全许多,云七酒听到他的喊声,眉头微蹙间就见山顶上一块如磨盘大的雪块直砸李伴情而去。
“小心。”
几乎没有多想,她右手一松,将那颗天雪猿胆扔在了地上,伸手从背后抽出那把铁蛇伞运力甩了出去,而李伴情看到她脸色突变,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雪风如冰般吹过耳旁,他抬头向后上方一望,只见那颗大石已在他头顶不到一丈远的地方,清眸微乍间,只听“咔哧”一声碎响,那颗雪石被铁蛇伞直接穿碎成了鸡蛋般大小的冰碴,落在了地上。
李伴情以臂挡头,虽被那些冰碴划破了头,但性命却是无忧。
“没事吧?”
云七酒也已到了身前,伸手扯过他急问,李伴情拍落身上的雪片冰碎,心有余悸的摇头向后看了眼,那根铁蛇伞正插在斛律谦烈他们藏身的雪石之上,整个伞头都没入了石中,可见云七酒当时使了多大的力。
“没事,多谢云姐救命之恩。”
“没事就好。”
此时,山上的稀稀啦啦的冰片破碎声已渐渐停止,斛律谦烈将那雪石上的铁蛇伞拔下,送到了云七酒面前。
“多谢。”
云七酒接过铁蛇乎,另一只手还握着那颗猿胆,血淋淋的,却充满着生的希望。
“我能看看吗?”
斛律谦烈盯着那颗猿胆,目光中隐隐有些幽光闪耀不停,云七酒摇了摇头,拒绝道:“这是他的命,我不会把他的命交到别人手里。”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她没那么善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随便给人看的。
斛律谦烈笑笑回头,眸色间暗意微存,而就是这一个眸光,红娆与白喜双双如箭般擦地而过,直冲云七酒而去,李伴情随即迎上红娆出掌相斗,而白喜则对上了云七酒,这般风云出手,情势转变简直如狂风落叶般疾扫而来,云七酒确确实实没想到斛律谦烈居然会这么做,她明白,李伴情定是将顾修严的事情告诉了他。
手上的血胆还未来得及放好,白喜的一爪已经到了面前,云七酒手握那猿胆,伸臂一挡,随即左手一出抓起白喜的手臂反手相推,一股巨大的纯刚之力扑面而来,只听一声细细的“喀嚓”声响起,白喜脸色一白,身体不由的脱力而倒,踉跄间在雪地上滑了十几步方才站定,但脸色却依旧难看的紧。
“若不是看在你救过林夭华一次,你的命已经没了。”
云七酒低头话语间将那猿胆放到腰间的荷包里,确保那荷包结实无虞后,她淡淡的抬头朝斛律谦烈勾了勾手指,眼中显出几分嘲懒之意:“斛律门主,我原来只以为你是个雄才大略的宏伟之人,却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做这么卑鄙无耻的事,看来,你之前在我面前装得挺累吧。我居然不曾认识过真正的你,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斛律谦烈听出她语中的讽意,喉中一动,将身上的蟒袍褪下扔到一旁,道:“这几年,我没有立过妃子,也不曾亲近过任何一个女子。每到夜深之时,我都会想起你我河边饮酒,挑枝成剑时的潇洒自在,你的一颦一笑我都记得,我们本可以一起打天下成大事,可为什么只因我不肯赶走苏仪澄,你便与我恩断义绝,难道你我之间的情谊当真如薄透?今天我不想伤你,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可以让人把这猿胆给顾修严送去,保他性命。但你必须跟我。”
云七酒摇了摇头,脚底一动,地上一枚细细的冰碴窜地而起,打在了正与李伴情相斗的红娆身上,“扑通”一声,她双眼一白,倒在了地上。
“太吵了。”
她眸中示意李伴情退到一旁,道:“你不肯赶走苏仪澄是其一,任由你这个属下三番两次对我不敬是其二,不肯放弃心中的复仇执念要当那个皇帝是其三,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这是其四,最后一个,你不是顾修严,我不爱你。还有,把你的破条件收回去,别以为我是什么好惹的人,想威胁我,你大可试试看!”
她脚下画圆,双臂亦是画圆,腿下微蹲,眸间的厉色已如漫天涛海,在这冰天雪地寒如幽石。顾修严的确算不上最好,论实力,他的人哪里能及得上醉龙门的盘根之势,论性情,斛律谦烈稳重得当,从来不会得罪人,不管对谁,他都不会太过苛责怪罪,势必讨得人人欢喜,论智慧,斛律谦烈能掌管那么大的一个醉龙门,脑子又能差到哪里去,论样貌,两人各有千秋,不分伯仲,不管什么,斛律谦烈似乎都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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