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天提起阿菊,我都不知道阿菊已经离世了。
阿菊做过省美术家协会的秘书长,也就是因为她,我的作品参加了第七届全国美展,也是那一年我认识了她。
阿菊是南方人,说着南北交融的话,快人快语,眼睛深邃,绷起脸来严厉,笑起来温和。
说起阿菊,是金池老师讲的
“唉,阿菊多好的人,走了!”
“…………”
我顿了一会儿,想起来昨天还和朋友提起她。
她走了很长时间了,我真的不知道。知道了,就象她刚刚离开,心里难过的厉害。
她对我的帮助很大,以至于影响了我的一生。因为她的鼓励,我从第七届全国美展,一直参加了五届五次了,没有她我不可能有绘画的今天。
有信心踏进专业级别的画界,她就是指路人。
七届美展的时候,我在省里还是个后生,漫画《明天要开动员会》入选,是她给我打的电话。
“小高,韩羽,陈陂子说你的画不错,可以送京参展了”
全国美展,是画家的殿堂级别的展览,五年才一次,能上这样的展览,自己想都没有想过。
去京看展览,也是和她一起去的,我的画挂在中国美术馆的二楼东边,紧挨着韩羽老师的画,记得他画的眼静长在眼镜片上的二连续。
阿菊说
“赶快在你画前照张相,不是谁的画都能挂在这里,要留念。”
因为此届河北排名往前,开表彰会华君武也来了,阿菊把我拉到他身边,介绍了我,和华老也就认识了。
通过这次展览,我进入创作的快车道。
在绘画内容和形式感上,展览画和发表印刷画上,怎样和国外漫画对接上,她都认真的给我讲,通过她的辅导,我继而又参加了亚运会美术作品展,也是她给我打的电话。
“小高,好消息,你的足球运动员全国体育美展入选了”
说完还嘱咐,画面太小,线条太细,展览效果吃亏。
我的绘画热情被她点燃了,一连在人民日报等国家级别报刊发表了很多作品,每发一次,我都汇报给她。
因为热情膨胀,我和金荣,长青等画友,组织了“廊坊首界漫画展”,确实是空前的好,阿菊让敢羽老师题了展名,方成和王复羊写就题词,白善诚給画了贺画。
阿菊说,你组织的活动,我给你捧场去。记得是个大热的天儿,她坐火车从石家庄赶来。我把王复羊老师也约请过来,当时王是北京日报美术部主任,也是中国美协漫画艺委会主任。
阿菊拉我低声说
“王复羊来了,你要开研讨会,机会难得!”
于是她给我张罗研讨会,并且认真主持。
遗憾没有照片和录音,记录。
她住在晓江老师家里,我叫她出去吃饭,她说,浪费钱,就在家里凑合吧,她体谅我这个挣钱不多的年轻人。她也说,我把小高也当儿子看待。
省里成立漫画研究会,她又叫我赶过去,会上,她又把我推荐給韩羽,让我当了副秘书长。说小高年轻,能干,就让他多跑腿儿!
韩羽是名誉主席,在他们的提倡下,搞了不少活动。
后来,她特地来到我的办公室,推荐我去省美协工作,并且找到我的主管领导,说先借调。
为此,她不辞劳苦来了两次,每次来,都先看我的作品,也就是因为她认真对待我的创作,我兴致很高,年创作量很大,就是为了让她看。
没有她督促我,我是画不下去的。
人,有的时候,就是为一个理由画画,也因为一个人画画,说不出来的缘份。
九五年吧,她拿来一张全国会员表,说,你早就够了全国会员条件了,填表安排上报手续吧。我说,阿菊姨,我再参加一次全国展,再填表吧,算是种激励。
她说,年轻人,就得逼迫自己创作,应该有个目标。后来全国会员批回来,也是她看到名单,打来电话,还记得我们俩的对话。
“你说上全国展览,还真上了!”
听的出来,年轻人出了成绩,她是由衷高兴的。
后来她离开美协岗位,搬到省画院里住,每到石,我必去看她。她老伴魏老师,是个音乐家,很有修养。
我每次都抱着一摞画,记得一次,我抱了有一百多张国画,他们夫妻二人,认真的,一张一张的看,每张都说上几句,还给我筛选出来作品做对比。
画看完,已经是半夜了才做饭。
她说
“看画别中断,看完再吃”
当时没有特别感动,但是现在回忆起来,眼泪婆娑了……
那个时候,她画油画花卉,总是画那碎小的丁香花,紫色和绿色,冷色和暗调子,很少艳丽和暖色。这批画,中国邮政还出了明信片。她给了我几本,我一直让它做印章垫,现在也找不到了。
屋子里拘促,显得狭小,她把油画架子碰倒后,还大声爽朗的笑起来。
每次出去吃饭,她都说少点菜,别浪费,说不浪费是品质,千万别有挥霍的毛病。
她搬家后,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去看看。并说她夏天在平山避暑度过,只有冬季才回来。
她告诉了我小区和楼号,我说肯定去。
前年春节前,又催促我,说拿画来看看。嘱咐我别因为挣钱忘了创作,说只有画画才不欺骗你,社会那么复杂,别受骗。
我去过一次,她出门去了。一直到今天,我还想着去看她。
看来,生了心的事,不能托着,就得动起来,及早圆梦,不然会遗憾终生!
她走了,去了有油彩味道的丁香林。她的说话语速快,会有天堂鸟陪她聊天。她会继续关照我的画作,让我远离尘俗,净空高雅。还是那微微的弯腰,倒水的杯子很大,拉开台灯看书总是那样认真。
她的话总萦绕着
“小高,画画千万别俗气,宁可不卖画,也别跟风走。你要做创作型画家,要有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别挣了钱,丟了画。”
“来呀,拿着新画,看看我的新房子!”
“你搞个人展吧,我给你捧场去!”
“小高,你再不来,我就该去平山了,这里太热!”
“……………………”
没有了。
再也没有了。
我的遗憾是没有去看她,不知道她离开,揪心的后悔。当想画几张插图时候,我拿笔的手稳定了很长时间,因为提的高,一滴墨掉在纸上,很大的一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这笔墨,替我先滴出来泪水。和着窗外的阴雨,似乎忘了季节,因为想阿菊,定格到永恒!
戊戌夏记于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