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小区的绿地里放着一盆昙花,被主人养得生机勃勃,花蕾一茬压着一茬。前几天散步时经过它,发现花树上有三个花苞已经非常饱满,想必花期就在近日。于是留了心,希望这次能一睹“昙花一现”的惊艳。
说起我与昙花的相识,还真有一番小小的“曲折”。
“初识”昙花,是因为老舍先生的《养花》一文。他在文中说到,“赶到昙花开放的时候,约几位朋友来看,更有秉烛夜游的味道——昙花总在夜里开放。”
遥想当年,老舍先生养得一盆昙花,含苞待放,花期就在今夜,不忍独乐。于是,约三五好友,一边小酌,一起看那昙花一点点地盛开,又一瓣瓣地闭合。那是怎样的一桩雅事?
想必这盛开的昙花,定如花中仙子,美仑美奂而又清雅脱俗,否则怎衬得住先生约友秉烛共赏的雅意?
昙花之美,被我臆想翩翩,牢牢地留在了心底,并与珍贵的友情挂上了钩。可昙花于我,多年来,始终如仙女隔云端,一直心存仰慕,却无缘相识。
前年春天,我们在儿子学校附近租房居住。阳台的一角,有房东丢弃的一个破花盆,盆里有一截折断的花茎,只有寸余,根部却有隐隐的绿意。
爱人爱惜那一缕生命的迹象,给它换了新盆,偶尔浇浇水,松松土。不成想,那一抺绿意竟是顽强得很,奇迹般地焕发了新生。那寸余的花茎不断抽枝长叶,一年下来,个子窜到半米左右,一副枝繁叶茂的模样。
那一树又扁又长的叶子,犹如一头绿发,甚是养眼。尽管一直不知道它姓甚名谁,可对于几乎算半个花盲的我们,仅这一盆绿色,就早已超出了“收养”它时的心理预期。
因了它这番“死而复生”的惊天逆转,爱人甚有成就感。不但给它又换了大盆,去年儿子中考结束后搬家时,我们把养得不错的巴西木、吊兰都留给了房东,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它搬回了家。
去年暑假,北京的同学在朋友圈里晒出她家正在盛开的昙花。无意中发现,那昙花的叶子,竟然与那盆“绿头发”惊人的相似。好奇心陡起,上网一搜,有图有真相,发现“绿头发”竟然真的是昙花。
心中仰慕的“仙女”原来一直就在眼前,可惜一年多来,竟是相逢对面不相识。好歹这次也算“相识”了,虽然只是见到了照片。
暑假结束后,家里的“仙女”也开始孕育花苞。可惜,我们为了儿子上学,又一次去他就读的高中附近居住。
每周末,我回家给它浇水,经常会发现含苞待放的花蕾,或者刚刚凋谢不久的花朵,但却始终无缘得见昙花的真容。
这次,终于有了机会!
昨晚散步时,我特意去看它,发现花蕾的前端已然微微张开,一枚枚犹如待嫁的新娘,朱唇欲启,羞怯而又满怀期待地等待着此生最美丽时刻。
散步回来,已是晩上九点半,我又特意绕回原路。远远地,就看到花前围着好几个人。一位大姐索性拿着马扎坐在花前,一个调皮的孩子正把鼻尖凑过去,不知道是在细嗅花香,还是在微距赏花。
昙花的主人是个热情的大哥,为了方便大家赏花,特意打开了临近的小屋的灯。看到我拿出手机拍照,还提醒我:“站到这边来拍,这边角度好”,大有老舍先生与人秉烛共赏昙花的雅性与热情。
三朵昙花,都已开满。白色的花瓣,薄如蝉翼,扶风翩然,圣洁如一抹淡淡的月光。淡黄的花蕊,犹如仙子头上的一枝别致的金钗,在温柔的夜风中微微颤动。
鼻间一缕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却沁人心脾。“轻纱掀起看娇容,阵阵幽香自院中。夜静群芳皆睡去,昙花一现醉诗翁。”
赏花,入了眼。闻香,入了心。
昙花之美,因了这缕清香,一下子丰满、圆润了起来。昙花香沁心脾,一呼一吸之间,人与花就有了魂灵上的交流与感染,感觉虽不可言传,气场是否相合还是明了的。
也幸亏有了这缕清香,否则这夜色掩映之下,不知道又有多少人错过与这昙花相识、相见的机缘?
人与花如此,人与人估计也是如此。兴趣相投的人,也会循“香”相聚。为了识得合心投缘的朋友,大概也得自生些“香气”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