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姐第三次和我借钱。那是7点多,我上了一晚上夜班,已经20几个小时没有睡眠了,下了夜班又赶去一个学习班,挤上地铁,打开手机就看到她的消息。
我暗自冷笑,终究这一天还是来了。
想起她第一次和我谈钱的事,是在2017年10月份,就是我毕业工作第三个月,还在试用期,一个月到手只有四五千,还了租房借的钱,基本没有存到什么钱,还答应我妈,要每个月给弟弟1000块生活费,直到他2019年毕业,原因是我妈答应帮我还24000的助学贷款。
突然某一天,她在微信里向我打听我工资,想核实我每个月给弟弟100块生活费是不是真的。我如实回答,她开始喊穷:你比我有出息,刚毕业就能帮助家里这么多。
我玩笑着说,给弟弟的生活费他将来要还回来的,我暗指父母帮我还了大学四年助学贷款。我妈不让我告诉我姐,她帮我还了贷款一事。我姐立马开始打算盘:那你上学时我资助你的那些生活费你也要还给我。我惊愕:妈说,你资助我的生活费她已经替我还了,当时就是你助学贷款妈帮你还了,然后你答应供我大学生活费。她:那你住院的费用和我看你来回的车票呢?我一时语塞。2016年我在广州住院,我妈让她来照看我,她说住院费用都是她给的。后来我才知道,那次住院只花了她1000左右,我医药费共6000多,其他都是我男朋友支付的。
我很生气,立马打电话给我妈,说,暂时无法继续给我弟生活费了,因为我姐要我还钱。结果我妈打电话把我姐臭骂一顿,说我欠我姐的钱,由她来还。我姐立马反过来臭骂我一顿,说,每次都是我让她和我妈关系紧张,大概就是我挑拨离间之类的。我无语,不再回复她,她就把我删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她和家里提出准备年底结婚,我妈要彩礼16万,她可能手头有点紧。
2017年12月,她结婚,又突然联系我,又是一番热络嘘寒问暖后开始问我借钱,我转给她3000。几天后,她微信我,东拉西扯半天,我以为我们又是“好姐妹”了,结果又不欢而散,原因是我说了一句,我不相信任何人,她就开始责问我,又是我没有把她放在重要位置之类的。然后就还了我的钱,删了我微信。
到了2018年4月份,某天夜班后看到她的好几个来电未接,我生怕她又给我讲什么姐妹情深的大道理,没理会,半夜1点,她打了两个,我没有接,她发短信,第三个我接了,说了几个小时,说她被我传染了抑郁症,说自从那次从广州回来之后她就不对劲了,好几次割手腕自杀未遂,经常失眠,问我以前吃的抗抑郁药叫什么名字。我说不记得了,因为我压根就没吃过,全偷偷扔了,我能恢复,都是靠自己意志力和男朋友的陪伴。
我突然觉得她挺可怜的。一边在跟父母赌气,因为结婚和彩礼,一边又有婆家公爹住院化疗,一边又要还房贷。
我又一次敞开心扉认真倾听她的诉说。
我知道她缺钱,劝她不要再和家里赌气了,再怎么样都是亲生父母,不会不帮她。服个软,爸妈心结打开了,彩礼的钱自然会给她先用着。
她也连连答应着。
末了,她问我,你还相信姐吗?还记恨姐吗?我云淡风轻笑笑:怎么会呢?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然后重点来了。
她再次跟我借钱:这次就直说了,能不能凑五千给我,可能这几年都还不了。
我才发现上当了。非常懊悔说那些话。此时对她有了一种嫌弃。
然而,我还是马上转5000给了她。当时想着,不用还了,她曾经帮过我的也许不止这些钱。
这次以后,很长时间没有联系。
直到最后这次借钱。我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我对她套路感到痛心和恐慌,感觉自己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她让我联想到了影视剧里乡下来的穷亲戚,无法隔断,又不想亲热,想逃离。
我拒绝的理由是:没有闲钱可以借给她,钱得攒着今年辞职考研用,之前借的5000块可以不用还了。
随后,我为她向我多次借钱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你作为一个本科毕业5年、结婚1年,且付了首付的成家立业之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负担让我这个刚毕业工作一年、既没有结婚也不敢想买房的事的异乡起早贪黑的拿生命在拼搏的替你分担?
她冷笑:原来在你心中我是这样欠钱不还的人?!你侮辱我,我算是明白了,从此我们相互不认识,你说到做到,我说到做到。
然后微信显示我被拉黑。
这也见怪不怪了。她总是一边高高在上指责我,没有把她当成重要的人,指责我不知恩图报,指责我自私自利。而她却从来没有尊重过我,就因为曾经买过两件衣服给我?就因为临危受命照顾生病的我?一边又想我能对她的所作所为感恩戴德。施舍点阳光雨露就想着别人为你舍生忘死?真正可笑!
我是不善于撒谎,所说都是发自内心。我是不信任任何人,也确实没有把她当成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在我成长过程中没有任何人能让我死心塌地无条件信任。我的童年是在各种否定中度过的,现在的我之所以能做到有主见,不人云亦云,大部分是我执拗的性格所造就。
从前,虽然惧怕她,但是还能尊敬她,因为她曾经对我很照顾,也做了一些让我感动的事,比如在我第一次来例假时,她告诉我有关生理健康知识,买卫生巾给我,在我开始发育时,买裹胸给我,考大学学校也是她帮我选的,我高中、大学时,她经常打电话鼓励我。最感动的一次是,我生病她带我从 广州回兰州,在火车上,看到很多长相粗蛮的又浑身脏兮兮的男人在我们身边挤来挤去时,我恐惧有一丝发抖,她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第一次感觉被爱护了,很温暖,差点泪崩。
现在想想,其实我们真的不了解彼此,也让对方失望了。她以为自己的小恩小惠就可以抵消她曾经对我的伤害,比如她小时经常暴打我,在她朋友面前说我不好的事,比如自私,臭脾气,有一次竟诬陷我拿了她朋友的发箍;在众多亲戚面前诬陷我偷拿她的零花钱,让亲戚取笑我。我很难说自己已经完全谅解她了。感觉她总是很嫌弃我,小时候出去玩,从来不带我,我缠着她,她就打我骂我。总是很怕她,却在她欺负我时不敢还手,因为不管是赢了还是输了,遭嫌弃的还是我,在家里,没人,替我支持公道。我不小心惹她很生气了,伤心了,居然还担心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来。
我之所以不借钱给她,不光是因为不信任,重要原因是,她让我感觉自己就像傻瓜,被人利用。
她虽然生活、工作在北方十八线的小城市,但是作为省级公务员(市政府办公室上班),工作朝九晚五,有法定节假日可以休息,周末从来不加班,基本每天都能准点下班;吃饭都是单位食堂,饭菜我见过,都是家常菜,地道可口健康;住房是单位提供的小区管理化、集体供暖的公租房,一室一厅一卫一厨房,俨然一个完美的小家;老公也是省级公务员(监狱警察),房价4000多一平米,他们工作一年就凑够了100多平米的新房首付。就因为还房贷和给家公化疗屡次打我算盘?关键是,这一切都是她辗转数次选择的,她的的诉苦简直像在和我炫耀一样让我想不明白。说自己缺钱,可是消费一点都不降低要求。上次让我送她礼物,说要一套兰芝,好要专柜,我跑了好几家店,才找到一家有兰芝护肤品的,套装不是她要的搭配,按照他要的搭配,一套下来得五百多,我自己都没有用过这么贵的护肤品,买的最贵的衣服才是国庆节买的一件300多的以纯西装,回来看网上同款不同品牌的要便宜100多,后悔了好久。
反观我,在广州一家三家医院当护士,6个月试用期,没有奖金,平均四千多一个月,第一个月拿到手才2000多,房租一个月就要1000多,当时不敢找家里人要,只能找男朋友借,还要还助学贷款24000,虽然现在工作满一年了,到手工资有七八千一个月,交房租,买件衣服,出去吃个饭,同事结婚随个礼,给弟弟1000块生活费,连3000块都存不到。
医院只包中餐,饭菜只能在上班时间为了防止饿晕才吃得下,还经常工作繁忙错过饭点,胃病这辈子都治不好了。
好不容易谈了一个男朋友,爸妈因为人家是单亲就极力反对,我们相处两年了,爸妈都不愿问问他家里怎样,工作如何,也从来不提起要见面。
从来没有正常下过班,上班都是疾走如飞,大脑快速运转,每天基本拖班2小时,一个月8到12个夜班,工作中也是神经紧绷的,到现在我还经常睡觉做梦梦见自己工作中的失误。
住宿条件差,不管住到哪里都避免不了装修,睡眠不好生理期都是乱的,脾气也跟着急躁起来。没有周末、节假日,想回家,想外出,还要和别人换班,每周两天休息不一定连休,其中一天要在家待命,等着随时被召回来解决人手不足的局面。不存在请假之说,每个月都有业务学习,下班后学习,休息时间经常被召回科室开会搞学习,各种考试,不光内部学,还要有医院外的学习,是需要算学分的......基本是没有太多时间自由支配的。
我不是不知道累,偶尔也会感觉喘不过气来而绝望到嚎啕大哭。擦完眼泪后该上班上班,该搞学习搞学习。但是我从来没有动摇过想放弃这里回家乡发展的决心。
这些,她不是不知道!
又想住的舒服,活得自在,却又选择在这个年龄安逸,凭什么让我替你扛起生活的负担?
觉得自己的收入无法满足需求,就去想办法赚,只要肯吃苦,不管是送外卖还是摆地摊,都可以作为你的收入补贴。而不是这样整天可怜兮兮求助于别人。况且,现在大家都差不多,支持了你,自己就要遭罪。再说,借钱本身就是一件麻烦事,多了没有,少了不好意思要你还回来,搞不好,朋友亲戚反目。所以,我不光不借钱给她,其他人也一样。
我也是个普通人,一个过的不如你的普通人,我也有自己生活,有自己的规划。请不要再情感绑架,我真的不觉得我们之间的情感深到让我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