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殇

      古语说:一年四季在于春,一天之际在于晨。这句话有一定道理,但也有它的局限性。感觉这样说比较合适:一年四季始于春,一年收获在于秋;一天之际始于晨,一天得失在于晚。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说起荷花,无论是城里人还是农民,可能大多数人都知道,也看过。但莲花结的果子,就是俗称莲子,大家未必吃过,也不知道它是最终怎么变成市场上卖的,更不知道它的作用是什么。

     江西某个小县城,它那里盛产莲子,俗称“莲子之乡”,这种白白的、硬硬的小“玩意”莲子可是当地的“财神爷”,一家大大小小的费用开支全部来自它,所以它就是当地农民的命根子,到了收获的季节,上到七八十岁的老爷爷奶奶,下到五六岁的孩子,都没日没夜的围着它转。

       当地农民小王一家四口,祖祖辈辈就是靠种莲子为生,小孩上学交学费等着它,买新衣服穿等着它,改善伙食等着它……总之,一家人都离不开这点收入而生活。春天是忙碌劳作的季节,但又是充满希望的季节。当天刚蒙蒙亮,徐徐的春风还没有一丝暖意,小王就挑着两粪箕的莲藕出门了,因为他要赶着在清早太阳还没出来时把莲藕种下去,莲藕才能很好的成活。

       来到田边,只见阵阵凉风吹过,田里浑浊的水泛起起伏的微波,小王赤脚就下田了,尽管水凉得透骨,让他直打哆嗦,但他的心却始终热呼呼的。他一个人把藕间距量好,又迅速把莲藕埋到土里,手脚并用,忙而不乱,仿佛他就是一位出色的钢琴家,田为钢琴,脚踏风门,十指飞舞,一曲美妙的曲子划破长空,田里的青蛙也不叫了,它在静静的倾听这美妙的音乐,路边的小鸟也不歌唱了,它怕画蛇添足……不到两个小时,小王一个人就把一亩地的莲藕种下了,他来到田埂上,点燃一根烟,脸上挂满了笑容。他心底高兴,但不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干了这么多活,而是他感到希望的种子埋下了……

       每隔几天他都要来天里转几圈,看看田里有没有水,看看有没有长出杂草,更重要的是看看莲藕有没有发芽……

        时间在静静的流淌,种子在精心呵护下茁壮成长。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他种下的莲藕长出了绿绿的荷叶,就像十七八岁的姑娘,亭亭玉立,婀娜多姿,一眼望去,是一片绿色的海洋,晚风吹过时,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菏香,使人陶醉,流连忘返。小王每天来到田里都要望上几个小时,久久不愿离开……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南方的天气说变就变,比翻书还快,小王昨天傍晚还来田里看过他的荷叶,准备美美地睡个好觉,但昨天晚上就雷电鸣闪,风雨交加,无情的六级大风像疯子一样狂啸不停,好像跟他人有深仇大恨似的。风无情的刮了一夜,雨猛烈的下了一夜,小王的心也凉了一夜……

        第二天,风雨停了,他火急火燎的来到田里,风平浪静下看着一片片荷叶飘落在水面上,只剩下光突突的荷杆还屹立不倒,像是在证明它还活着……小王蹲在田埂边上大声的哭泣起来,恰在此时,田里的青蛙也在呱呱呱地狂叫,仿佛它不叫就不知道它的存在似的……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小王转念一想,这才四月,虽然荷叶吹断了,但荷杆还在,只要精心施肥,应该还能长出新芽,不耽搁七月的结果,于是他迅速拂去眼泪,小心翼翼的捡起水面上的荷叶,一条条绿色的荷杆树立在田间,一眼望去虽没有以前一片片绿油油的景象,但至少荷杆的绿色还在,说明希望就还在……

        受此天灾之后,他来田里的次数更多了,肥量也施得更足了。作为农民,他也知道拔苗助长的意思,但他别无他法,他必须这么做,只有这样做,才能赶上末班车。

       皇天不服有心,他还真赶上这趟末班车了,经过两个多月的精心呵护,他种的莲不但恢复了以前的景象,而且还开出了花,绿色与花瓣相间,争奇斗艳,美得让他陶醉,他每天来看过之后都不想回去吃饭,想日夜守护着它……

      但往往事与愿违,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七月收获的季节马上就要到了,天气却连续半个月出奇的热,地表温度估计有四十度,但天气再炎热也阻挡不住他的脚步,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天刚亮就来到田里,但他这次来到田里傻眼了,只见一片片荷花虽然没有折断,但都黄黄的,就像死人的脸色一样难看。一朵朵荷花耷拉着低下了头,像似押往刑场的犯人……莲得了可怕的“瘟枯病”,这是农作物最致命的一种病,一旦得了这种病,就像人得了癌症一样,无药可救,只能等死。看到如此惨状,小王这次反而没有哭,但他的心在滴血,因为他知道这次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命运既然想让你这样,你的眼泪就一文不值……

       虽然他知道今年肯定是颗粒无收了,接下来的生活会异常困难和难行,但生活还要继续,一家人的重担还要挑,他作为丈夫、父亲没有退路,他只有收拾行囊再次出发,去种下明年希望的种子,争取明年能够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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