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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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有了一个叶子哥哥,从8岁那年开始。

8岁那年,小安第一次见到叶子哥哥。由于7岁那年时留下的病根,小安第一次见到叶子哥哥时,激动地摔了一个狗吃屎。叶子哥哥伸出手拉她起来而不是笑她:“安瘸子”。

9岁那年,小安在叶子哥哥的背上,爬完了整个小镇后山。每天清晨和日落,都是叶子哥哥背着小安去后山玩儿,伙同大家一起抓昆虫。

10岁那年,小安终于不再一瘸一拐的上学。那一年,整个小镇都此起彼伏的传来小安惊恐的尖叫声和叶子哥哥爽朗的笑声,大多时候,还夹杂着自行车摔倒的轰隆声。

11岁那年,小安和叶子哥哥骑着自行车旅行了大半个城市。追过飞驰而去的火车,淌过流水潺潺的小溪,到过泥泞不堪的山道。小安最喜欢的是在山道上骑车追着听风在山间的奔跑的声音。

12岁那年,小安的生活平静了许多。只是每天太阳的余晖打在小安卧室的窗前,还可以瞥见叶子哥哥专注的指导小安的作业。

13岁那年,小安拿着通知书跑到叶子哥哥家门口。那满脸褶皱的不成样的笑容和那平整的难以置信的通知书,迎来了叶子哥哥开门时高兴地握着另一个女孩的手说:“这是我妹妹,考上了我们学校的重点班!”。

14岁那年,小安和叶子哥哥依然骑着车走过街道的一角一落,只是少了小安的笑声,多了另一个女孩欢喜的打闹声。

15岁那年,街道上再也看不到三人骑车的情形,再也听不到那三人打闹的声音,再也不见小安在夕阳下的影子像风筝的线一般长长的拉着叶子哥哥和那个女孩。小安慢慢的习惯一个人骑车上学,一个人追逐日落,一个人在街道上想象:叶子哥哥在另一个地方的读书生活。中考填志愿的时候,小安第一次把和叶子哥哥的连接线打断了。小安报了另一所学校。

小安已经很久没有和叶子哥哥联系,不是小安不想。小安写了无数次想跟叶子哥哥说的话,写了又改,改了又写,纸被她扯了一张又一张,却一张也未送出去。

校园生活总是多姿多彩的,这样丰富多彩的生活渐渐冲淡了小安对叶子哥哥的想念。小安习惯着和同学们一起埋头苦干疯狂写作业,习惯着下课和同学们的嬉戏打闹,习惯着和同学们一起哭一起笑。

过年的那天,打破了小安这既定好的生活。叶子哥哥从外地读书回家,吃过年夜饭后第一个找的人是小安。

开门的一刹那,小安有些蓦然,不知怎么的,冒出一句:“叶,额…哥哥!”。叶也愣了一下,似乎用了一秒来习惯这新的称呼,而后爽朗一笑:“小安,新年快乐!”

小安开门,叶熟路的走到沙发前坐下,问候着小安的父母。或许是长久不见的陌生,小安楞楞地盯着叶,他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瘦瘦的一个人,如今轮廓长开了,个子高了,脸上也有了一些肉,倒是不多,恰好撑起他爽朗的笑容以及他浓黑的眉和明亮的眼。小安觉得,叶子哥哥像画里走出来一般好看。

小安再回过神的时候,是叶问她要不要出去放烟花的时候。小安还来不及点头,就被叶拉出去放烟火了。

“小安,在学校生活的好吗?”

“嗯,挺好的,同学们都好可爱,我们总是一起疯一起闹,像一群疯子,可是很快乐。”小安讲到同学,讲到学校生活,不自觉的放开了刚才的拘束。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笑着和叶子哥哥在街道上讨论着自己的生活。这短短的一路,抹去了小安对叶几年不见的陌生。

过完年,叶又要去外地读书,小安把叶送到车站,临别的时候,叶抱了抱小安,摸了摸小安的头发,笑着对小安说:“记得给我打电话”

小安还未来的及想好以什么方式和什么理由联系叶的时候,却意外的先接到了叶的电话。叶说他喝酒了,他失恋了。

叶和他相恋三年的女友分手了,因为工作原因。叶舍不得,可是面对着生活的压力和情感的困扰,叶也不知何去何从,叶问小安他该怎么办。

小安也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最多的时候是解决室友的情感问题。叶的问题放在她身上,她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小安就只能顺着叶的想法说,也许他心里本来就有一个答案,只是他想多一点支持的声音。就这样,小安和叶的关系好像多了一层:情感分析师和情感咨询者。

一年下来,小安手机里最多的联系人是叶,微信里聊天最多的是叶,短信里发件人最多的还是叶。叶不知不觉的占据了小安大半个生活,叶也不知不觉的占据了小安整个心的位置。

大学生活很快要结束了,小安要毕业的时候,她想了想自己这四年的大学生活,好像想到最多的是远在他方的叶。小安看着同学们都沉浸在毕业的快乐中,各种各样的吃喝玩乐,小安却独自一人。她想要一场旅行,她想要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小安计划了一场毕业旅行,目的地是叶工作的地方。临行前一晚,小安第一次鼓起勇气写了一封给叶的情书。

小安带着行囊来到叶的城市,叶站在车站外高兴地等着她。那几天,叶带着小安吃遍了这个城市的美食,逛遍了这个城市有名的景点,游玩的最后一天,小安和叶不约而同的决定骑车游湖。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湖,湖水碧绿,时不时有风吹起些许的波澜。那样一个美而深沉的湖,像极了小安此刻深沉的心。小安闭着眼,听风在湖面上跳动的声音,听她心里的声音。

在车站的时候,小安站在等候室里,看着为她四处奔波的叶,小安悄悄地笑了,笑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多幸福。

毕业工作的小安,和叶联系又少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少。少的小安打开微信,上一次叶发给她的消息是新年快乐。

七月的一天,小安收到一封请柬,新郎是薄羡叶,新娘是刘童童。那天傍晚,小安下班回到家里打开一个很老很旧的铁盒,拿出一张折的整齐的纸,纸上面写着一首诗,那是余秀华的《给你》

                           “给你

一家朴素的茶馆,面前目光朴素的你皆为我喜欢

你的胡子,昨夜辗转的面色让我忧伤

我想带给你的,一路已经丢失得差不多

除了窗外凋谢的春色

遇见你以后,你不停地爱别人,一个接一个

我没有资格吃醋,只能一次次逃亡

所以一直活着,是为等你年暮

等人群散尽,等你灵魂的火焰变为灰烬

我爱你。我想抱着你

抱你在人世里被销蚀的肉体

我原谅你为了她们一次次伤害我

因为我爱你

我也有过欲望的盛年,有过身心俱裂的许多夜晚

但是我从未放逐过自己

我要我的身体和心一样干净

尽管这样,并不是为了见到你”

收信人是薄羡叶,落款人是叶小安。

小安还是像往常一样,骑车来到桥边。桥下有一条大河,河面宽广的如同当时的那个大大的湖。小安喜欢这里,喜欢那条河,喜欢这里的景色。

那一年,小安和叶游湖的时候,小安看着骑在前面的叶,她笑了。这样的幸福是作为一起长大的哥哥给妹妹的,她不敢贸然打破这样的幸福,与其冒险,她不敢承担失去的后果。在车站准备离开的时候,这封情书放在了行李箱的最底层。

小安看了一眼这封情书,把它折成一个小小的纸飞机,向着那条宽宽的湖面飞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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