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有此两事,让我一悲一喜。
携妻儿出门,遇邻居及其三岁小儿玩耍。三岁小儿特有礼貌,分别问候:“阿姨好!”“哥哥好!”问候到我这里:“爷爷好!”众皆大笑。余故作拭泪状,咳声连连,说:“好!好!”此算作一悲。
与儿子出门,遇一老妇问路。老妇问:“小伙子,这是你儿子?”我说是。老妇惊奇:“你这么年轻孩子怎么这么大了?”我笑着说:“哈哈!我------早恋!”虽知可能是戏言,然心中亦有几分窃喜。
玩笑归玩笑,年龄渐长却是不争的事实。
经常给我理发的小伙子去年还说:“你的头发真好,一根白发也没有!”今年理的时候就说:“哥,看见两根白头发了!”回来照着镜子,板着脑袋仔细地找,在两鬓处发现了四五根闪亮的白发丝,瞬间有一丝失落与恍惚!仿佛在一刹那看到了自己满头白发的未来。
朋友相聚,说起白头发的事情,三十多岁的朋友嘲笑我说:“哥,我初三就长白头发了!你看我现在有多少根?”说完伸着脑袋给我看,细看果然有很多,平时真是没有注意!有他垫底我的心中倒是释然了很多。
二三十岁的时候,每年每个人的外貌变化都不大,无非是胖了或者瘦了。四十岁一过,每年镜中人都自我感觉不同,眼袋更深了,皱纹更多了,皮肤更松弛了。镜子没有换,还是十多年前的镜子,依稀还记得当年在镜子前臭美的样子。人已经沧桑了许多,早就不是当年红口白牙的小鲜肉了。
时光弹指一挥间,很多事一回忆,仿佛就在昨天。三十年不见的老同学,脑子里总还是以前的音容笑貌。突然见了面,心理上自动生成对熟悉的陌生人的抗拒心理,直到蓦地在眉弯里发现一丝当年才有的狡黠,于是才能慢慢接受眼前这位秃顶弯腰的大叔。
小时候觉得时光太慢,盼着快点长大,长大了又觉得时间太快,希望日子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因为手头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完成。空闲的时间少了,也更加珍惜每一天的窗外的慵懒阳光。中年危机除了生存、生活的压力,更大的来自于随着时间的流逝所带来的生命的不确定性。
人如蝼蚁,在这个孤零零的星球上蠕动。风花雪月,海誓山盟,爱恨情仇,勾心斗角,都会在某一天随风而去。曾经去殡仪馆参加某个火化仪式:自动化的火化炉,象生产线一样,推进去一分钟,缓缓流出累累白骨,再捣碎了,成为灰烬。火化炉冒出缕缕青烟,飘进深山里面,凝结成大气层。写着虽残忍,然对负责火化的工人来说,见惯不怪,早已麻木。这个老头生前爱喝酒,那个老妇生前爱斤斤计较,这个小伙生前喜欢打架,那位姑娘生前温文尔雅-----一切都不重要了。斗转星幻,沧海桑田,这个世界上每一寸土地都是古人遗留的灰烬,世间的月光也曾经照在古人的青衫上,而古人呢,再也无法看到今夜皎洁的一轮玉盘。
人从出生的的那一天起,就开始慢慢走向成熟,由无知到有知,从懵懂到顿悟。你可能不是走在变老的路上,你只是在变得更成熟而已,象深秋树上无人采摘的柿子,某一天熟透了,里面的果肉逐渐风干,萎缩了厚厚的皮,跌落在地上,化为泥土,一个季节就随着时间的轮回变幻了。
当你二十岁的时候,对三十岁的人说自己长大了,三十岁的人会嗤之以鼻:“切!小屁孩一个!”当你三十岁的时候,对五十岁的人说自己上年纪了,五十岁的人会说:“好羡慕你们年轻人!”当你六十岁的时候,对八九十岁的老人说自己身体不行了的时候,八九十岁的老人如果还能动手,会毫不犹豫地抽你大嘴巴:“到我这里来炫耀!找死!谁没年轻过,你老过吗?”
既然感觉老了,哦,不!是成熟了,就要有个成熟的心态。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每一天、每一岁、每一个人生阶段,都有各自的精彩。只要每一天都开开心心,就不枉世上走它一遭。眼袋深了,皱纹多了,头发白了,我不能奈时间何,时间又能奈我何?随它去吧!
或许有一天当人生接近终点,你也会骄傲地说:“谁没老过?你熟透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