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今天我进城了,而且还是去给人当“保镖”。“与世隔绝”一周后,我竟然进城啦。
事情是这样的:
我还在梦中的时候,邻居家的阿妈来到我的炕头,神叨叨的说了一句:“我们俩进城去吧!”我被惊醒了。然后一看时间,才八点四十多,天呐,我还没醒啊。阿妈继续说:“文强去城里打工了,说好话死活不听,非要去打工。我这心里面又感觉不好了。但被褥还是要给送去,你陪我去临夏送被褥吧。”我被阿妈整懵了。我好困啊。
要知道自从回家后,我基本上是十点多才起床的。阿妈这冷不丁在炕头的诉说,的确把我惊了一跳。
但我一大半的精力还在和周公做斗争,只好告诉阿妈,咱们十点出发,我先睡一会。结果阿妈说,十点多估计路口就没车了。我只好挣扎着说,那我们九点半出发,我再眯一会。
阿妈还坐在床头,我再次承诺之后,她才离开。走之前她又告诉我,起床后就到她家去吃早点。而我没有丝毫食欲,就说胃不好不想吃早餐。但是我会再眯几分钟,九点半准时到她家。
然后我在床上挣扎到,九点十多分,终于还是起来了。
其实在答应阿妈之前,我并非十分果断。因为我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我回家来的主业是复习,但如果不不以此为主,就违背了我的初衷。而进城一趟,少则半天,多则一天,我要白白浪费一天时间,心里还是挺愧疚的。而且我不想那么早起床,所以我内心是拒绝的。可是,可是,阿妈已经坐在我的炕头上,而且满心担忧,像只脆弱的小猫,我要是不陪她去,她一个人估计连地方都找不到。又想了想,这几天在家里,我也没有十多个小小时全部用在复习上。所以在睡梦中纠结了一会,我还是决定和阿妈一起进程。
我走出我们家门时已经九点三十九分了,很抱歉让失信,整整迟到九分钟。还好的是,我刚到阿妈家门口,她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
我们到路口时,差不多九点五十多。雪婷她奶奶也在等车,说是等了十多分还是没有车。我和阿妈也加入等车的行列,可一直到十点十多分,一辆专门跑运输的车都看不到。好不容易看到一辆车,结果方向与我们相反。但好歹它送完车上的乘客,还是会返回到我们所在的位置,又给了我们无限的希望。结果,我们又等了十多分钟,那辆车迟迟没返回。它一定是去了另一个村庄的更远处。
这时候,从我们庄路口驶出一辆白色小轿车,驶近时看到天雷的奶奶坐在车头,至于开车的人是谁,我们都没有看清。雪婷奶奶伸手拦这辆车,希望可以载她一程,可是司机连减速都没减,冷漠的驶过我们旁边。众人唏嘘。又自己开解说,也许人家不是进程,而是去土桥的。
因为村庄,在一定程度上是一个利益共同体,身在其中的每个人都尽力与人为善。如果说,拦车就一定让搭顺风车,是一种道德绑架,我承认。但是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村庄里,有人拦车,而司机却毫不理会,这多少是违背了乡村生活的某种法则。同路否、方便搭乘否,都是可以摇下车窗交流一下的,可是车子冷漠的驶离,的确让人心生寒意。
如果是我,除非车里坐着临产赶医院的孕妇,其他不论什么状况,我都会摇下车窗来问问拦车的路人是什么状况。
那辆车子的确给我们留下了非常冷漠的印象。
可是谁都没想到,没过几分钟,又一辆白色的车子从我们庄子的路口驶出来。这次开车的人是苗苗她爸爸,据说是县上的某个领导,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反正在村里属于很有势力和影响力的人。车里坐着他的母亲和儿子,还有一些空位,他爽快的答应搭载我们。本来等车的是我们三人,可路口小卖部的妇女也要进程,后来便和我们一起等车。这次,车里坐了我们三人之后,几乎没有明显的空位,可令我非常意外的是,苗苗的奶奶让那个女人也硬挤进来了。这让我非常感动。
大概是与此前一辆车对比太明显了吧,让人内心不由得重新审视起所有一切。
而且在整个路程中,大家的交流都很愉快,起码没有出现太多传言中的“趾高气昂”“看不起人”等状况。忽然我不禁思考,这些我几乎很少与之交流的人们,我对他们的看法,来自哪里?似的,所有关于他们的看法,都来自于,别人转述的事迹……
我深感惭愧。
有福之人必然会珍惜自己的福气,且会以人们喜欢的方式广结善缘。而我以前只觉得,有福之人只会恃强凌弱。我是如此的狭隘。
人是复杂的,表达却是简单的。
下车道谢之后,我和阿妈向东部批发市场进发,六块钱的出租车费,十多分钟。我们又在商场里半小时左右搞定床铺、被褥的采买。
在东部市场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是阶层难以改变的无力感。呆在家中的时候我常常是狂妄的,可是当我真正在人群时,常常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我一直想要改变的,肯定不是外界,而是自己的无力感。可是当我回到家乡,再一次深深亲眼目睹自己所有的无力,又觉得一切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