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者吴必奎(一)

                                                                         【一】

      民间传说中,吴必奎留给我自由发挥的空间太有限了。这位民间英雄一出场,就已经爬上了九围大树,正在弯弓搭箭,对准了北京城里金銮殿上的皇帝老儿了。

    不过且慢,故事总得有一个开头不是,这时,一棵树出现了:

   夜色苍茫中,有一个妇人在一棵大攀枝花树下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行人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明。”

  这是妇人的第三个儿了,头两个都已经夭折,如今的三儿也夜夜啼哭,让妇人胆战心惊。每一个都是十月怀胎,每一个都是白白胖胖,大儿夜夜啼哭,到第三日小脸紫黑,就无声无息了。妇人抱着怀里渐渐冷硬的大儿,送到娃娃坟黑树林,将大儿挂到高高的树丫杈上;二儿发高烧,像一个小火球,冷水敷了三日,也断气了。送二儿到黑树林的当晚,妇人挣扎了几次起不来,就说:“他爹,你送二儿吧。”做地理先生的爹嘴里的旱烟管吧嗒吧嗒响个不停,一声不吭,草草地用背篼裹了二儿就走,妇人看着男人走到门口,央求着:“他爹,将二儿挂高一点,不要让山毛驴碰着。”第二天早上,妇人不放心,天蒙蒙亮就去了黑树林。黑树林边,二儿的背篼散落在草丛中,二儿的尸体光溜溜地滚到一边,天灵盖已经不在了,头顶变成了黑乎乎的窟窿。

    妇人一声尖利的哭喊,像母狼一样嚎叫了一早上,疯了——妇人二儿的脑髓被人拿了!传说中炖了小儿的脑髓吃了,疯子就会清醒。村里疯子有好几个,也不知道是谁家拿的。

   妇人从此疯疯癫癫,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没想到怀上三儿后,妇人却不疯了。有一天晚上,妇人郑重其事地把男人拉到吾家祖宗牌位前跪下,跟男人说了怀上三儿之前做到的那个梦:一个骑白马穿金袍头戴黄金甲的天神进了家门,而且还明明显显地喊了她一声妈。妇人说:“他爹,我们三儿不寻常,怕是有大将军的命!”男人掐指一算,面色如土,又老泪纵横,一把蒙住了妇人的嘴:说不得,说不得,不是大将军,我老吾家要出皇帝了!

      三儿命大,在妇人贴了“夜哭郎”三天后,安安静静了。男人把三儿取名吴必奎。三儿是天上来的,不是凡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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