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去年8月,浩子去了部队,我去送他。

见了他的妈妈,他的爸爸,他的姐姐弟弟,舅舅舅妈。和他一起牵着手去他喜欢的公园散步,走着走着就突然下了雨,雨打在树叶上,落在奔腾的河流里,淋湿了小路。

回程的路上,浩子拨通了本来说要一起来送他却失约的兄弟的电话。车里很安静,雨滴打在车窗上,噼里啪啦,电话那头的兄弟说着抱歉,浩子也一直笑着,说算了,没事。后来挂了电话,浩子似在开玩笑的说,我以为他们说临时有事其实是要给我惊喜的。浩子开车很稳,在雨里很慢,慢慢的经过2个红绿灯,到了集合点。他的爸爸妈妈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我们下车,站在人群里,后来人越来越多,大家头上都顶了个瓢,浩子摸摸自己的头发,说看来留不住了。

他进了对面的一家理发店,我和他姐姐站在路这边,看着他,他不知道我在看他。

后来在理发室里,理发师剃完他的头发。

从理发室出来,浩子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眼睛有点红,穿过马路的时候,低着头,没说话。他的眼睛是我见过最干净的,清澈的如同一条小溪,凑近时似乎都可以听见里面叮叮咚咚的水声。

后来他们集合,大家一起穿上军装,站在队伍里。

然后解散说晚上9点集合去拉萨。

他向我们走过来,摸摸头顶,有点不好意思。我包里我妈已经打了5个电话,在他和亲戚的合照间隙,我把他拉过来,给他一个拥抱,他怀里的感觉很熟悉,我却来不及再好好记忆,我跟他说,我要走了。

他愣了愣然后拍拍我的背,说,路上小心。

他的姐姐把我送到车站,回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昏黄的阳光照进车厢,车厢里没有几个人,大家都昏昏欲睡的左摇右移,时到今天,我依然记得那天车厢里要让人喘不过气的味道。

其实那天的三天前,我们已经分手了。



       七七今年3月去了深圳,一个人去看了海,一个人去看了深圳的夜景,她发了条动态,说,我终于看到海了,可是你呢?

似乎每一个滥情的人都有一段伤心的往事。突然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还接到七七的一个电话,七七喝醉了,在夜店的厕所隔间里打电话给我,开始还在笑,她跟我讲,最近有多少人在追她,弄得她好烦哦,选谁都不知道。可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

她说,小路,你告诉我,世界上明明那么多人喜欢我,为什么就他不喜欢我。我还来不及说什么,七七在那边就剧烈的吐了起来,吐完又接着笑。

她说,我知道他们不是真心的喜欢我,怎么可能会有人真心喜欢我呢?他们不过是看我年轻,想睡我而已。我知道的,小路,其实我知道的。

那时候的七七还在用酒精麻醉着和那个人的回忆,无可自拔的说着自己到底有多喜欢那个人。那时候我们都以为那种喜欢就是怎么也跨不过去的了,可是一年后,七七却毅然决然离开了那个有他的城市,一个人去了遥远的深圳。或许时间和距离才是疗伤的最佳药剂。

壮志满满的七七和为了那个人哭的死去活来的七七比,我还是更爱现在的她。拼命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的样子真的丑毙了。


    刚学车出来不久,我载着曼子去了海子边,说是海,也不过只是一个规模比较大的作为旅游区的水库。

我们去的时候是晚上,海子边有很多家露天酒吧,外面支个户外ktv,痴男怨女们抱着话筒唱的天昏地暗,我们穿过那些酒吧,穿过那些撕心裂肺的爱情宣言,去到海子边修的栈道,耳边还有隐隐约约的歌声,可是已经不太清晰。我和曼子慢慢走着,对面山上的农家点了灯,灯火映在水面上,摇摇晃晃的,很飘渺,又很真实。我和曼子絮絮叨叨的说话,话题从各自的男神聊到未来。未来,真是一个比男神还要虚无的形象。

一时间,气氛有些低迷,我们走在栈道上,木质的栈道发出吱吱的响声,虫子在草丛里拉长声音鸣叫,路灯在幽暗的栈道里朦胧着。

后来话题还是继续不下去,20多岁的人生并不能提供给我们多少可以拿出来聊的人生。

我说,曼子,愿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曼子揽过我的手臂,笑着说好的,谁都不能忘。

说这话时,我们已经走到车边,露天的酒吧里一个女人唱着有些走调的老歌,歌声被风吹的零落,仔细听,发现是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忽然,我就想起多年前,我似乎也是这样挽着一个老友,说过类似的话,然后和她在繁忙的街上错身离开,离开的时候,我回过头,明明还看见她站在原地对着我挥手。

可是后来,我们再没有见过。


如果非要给人生的每一个时期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大概这个时期的我们就叫做迷茫吧,我们走在人生的入口,对于未来惴惴不安,却壮志酬酬,瞧,其实我们还是勇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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