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故事需要恰好的时间,地点和人物,一场旅行亦然。
周五吃中饭的时候和同事聊到周末的安排,旋即做出了夹杂着冲动和任性的决定,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其实去哪里也没那么重要,就想给此刻的自己按下一个暂停键。不过,这个地点的名字听着还有些破碎之美的诗意:雨崩。于是周日的晚上,我已踏在了香格里拉的土地上。西部边陲的异域风情和疏离感,在晚风中娓娓述来。我找到了这次行程的组织,旅行好似划入了轨道。
满身尘土的面包车,安全带和拉手都是坏的,却不妨碍他在碎石满地的土路上欢快地跳跃着,一个接一个的急转好像不甚娴熟的舞蹈,让人心惊又只能坦然面对。车子噶然停在一个斜坡上,司机说到了,这就是雨崩。我背着重重的背包,被抛在路边的高地上,昨晚高反头痛的感觉还未完全褪去,似乎有些不确定此刻映入眼帘的美景是否真实。有多少次想象离开尘世后,我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就像眼前,一片洁白的雪山顶,在阳光下反射着凌冽的光芒,山腰里的那片深绿的林木,笔直挺拔。在山与山之间的凹地,稀稀疏疏的一些房子,远看却不见村民,这可不就是理想中的那个场景。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用脚步反复丈量着这里。在神瀑的一路上领略了冰川下峡谷的开阔,在冰湖路线的山路上喘着粗气。我向着雪山而行,渐渐地消耗着自己的体力,仿佛想困住一头不安的野兽。在不和团队徒步的时候,我更喜欢在雨崩村里随意行走,仿佛要从这个简单的村子里寻出个什么。我遇到晚归的羊群,懒懒散散被催促着前行;我遇到满怀憧憬的村民在为即将新立成的民宿劳作;我遇到咖啡馆里来此处短期打工的大学生们上完网课又聚在一起剧本杀,喧闹的笑声让人回忆起青春。直到我遇到一个年长的大叔,我才终于接近我想要寻找的。他就不经意地站在一间小餐馆的门口,微笑着加入了我们散步的小队,和我们聊起他旅居在此的生活:写诗,爬山。我听到“写诗”这个词是有些脸红的,这仿佛只适合落在书面的词,几乎被我在心底深埋而羞于和旁人提起。这位大叔就这么稀疏平常地和我们讲,仿佛在此地这是一件普通又简单的事情。果然还是有的,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雪山下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写诗的人。
于是这几天里我不由自主地共情着,把模糊的理想的模样从脑海中提取又和此刻现实的场景比了又比。真的会有一天,我也在这样的村子里提笔耕耘吗?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在最接近理想的环境里,我却听到自己都十分意外的心声,我慢慢地明白,之前的我想错了。我能想象我会在此地完全舒展自己,被给予灵感,却也渐渐得变得松散慵懒,直到与这里的作息融为一体。而我,却是要探个人生的究竟的初衷!我以为的如此的出世,原来并不是地理上的,而是我们的所为,在我一直都想在未来逃离的那个城市,或许也是一处人杰地灵的所在去接近理想。
正如在途经飞来寺的时候,当地的藏民和我们解释手握琵琶的金刚向世人暗喻的道理:琵琶之弦,太紧则易断,太松则弹奏不出美妙的音律。松紧之间,才是妙处。我在雨崩村的最后一个清晨,面向雨后云雾缭绕的雪山,扫除了心中的阴霾,轻松地踏上重返尘世的道路。突如其来的旅行中我终于明白,俗与不俗,未必远方。